俄萨幼年时是个调皮的孩子。
这话很多人都过。
但很多人也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可大多数聪明人,最易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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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巫师来到的那,俄萨是高心。
巫师亦正亦邪,但无一例外,都有常人所不可为的伟力,听闻只有极聪明的女人才有可能成为巫师,俄萨觉得自己够聪明,所以,她也想成为巫师。
为此,她日日都去偷看村里的巫师在干些什么。
那巫师倒也大方,随她怎么看。
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她年幼。
村民们对巫师是又敬又畏,因此对于俄萨的行为,她们颇为赞赏。
行常人所不能为之事,自是让人佩服。
在那一日到达之前,俄萨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有朋友,有亲人,能偷师,家中也算富足,似乎上都在帮她,让她的一切顺风顺水。
又是一日教完温德尼斯,俄萨拿着她的铁剑回到家郑
她近来迷上了骑士,奶奶托人给她做了把未开刃的铁剑,她就日日拿着剑去教人鱼大人,不曾想,人鱼大人比她有赋,拿着剑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甚至能反过来教她。
俄萨哼着歌,边挥剑边往家里走。
她准备回家睡一觉就继续去偷师。
不曾想,她竟在路上碰到了巫师。
俄萨对巫师很是尊敬,她恭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便要往家里走。
“等等。”
巫师惫懒的眼皮掀了掀,叫住了俄萨。
俄萨不解,但还是停下。
“你手里的剑给我看看。”
这剑没什么特殊的,于是俄萨递了过去。
巫师将剑举在阳光下,剑柄和剑身的交界处卡了根银白色的头发,阳光照耀下像一缕流水。
俄萨自然也看见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于是急切地叫着:“我爷爷叫我早点回家呢,大人还是把剑还给我吧。”
巫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把剑递回去。
“今去砍银心草了,沾了不少银色细穗子。”俄萨欲盖弥彰地解释。
银心草是当地的一种野草,正是这个时节成熟,成熟后会冒出一些细得像头发的长穗子,俄萨这个理由倒也站得住脚。
但——
见俄萨慌忙跑远,巫师才勾唇一笑:“银心草可不长头发这样,谎的孩子真是不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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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过了几,巫师依旧没什么动作,于是俄萨放下心来,将她和温德尼斯见面的日子变回了每日上午。
山洞是她们的秘密基地,这一点从来没变,俄萨把剑抛入洞中,而后熟练翻进山洞平温德尼斯身上。
“昨回去我又学了一个词,人鱼大人学不学?”
温德尼斯觑了她一眼:“还能不学不成?!老!师!”
最后一个词,温德尼斯咬得极重。
一人一鱼很快又打闹在一起。
“那个词是什么?”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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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萨今日哼着歌回了家,快到家门口时,高声唤着两位长辈,不想,家中竟毫无反应。
俄萨以为二人有事出去了,没多想,推门进屋。
“奶奶!”
俄萨惊叫出声,头发半白的老者躺在屋中无声无息,而一旁桌边,却坐着个戴着尖帽的懒散女人。
是巫师!
“你做了什么!”
巫师悠悠喝了口茶,才抬眸看她:“只是一些把戏而已,不必惊慌。”
“你要干什么。”
俄萨的确聪明,在刚开始的惊慌之后,很快冷静下来质问。
她知道,巫师一定有事要她去做,不然不会用奶奶来威胁她。
“聪明的孩子。”
巫师赞赏地鼓掌。
“你有位朋友是吧——”
俄萨瞳孔一缩,顿时想起那的事来,果然,巫师发现了温德尼斯。
但她不愿这么轻易地承认:“我朋友很多,不知道你的是谁。”
“自然是最特殊的那位!”
巫师向来耷拉着的眼皮撑得很开,不知想到什么,呼吸急促起来。
“水底的,有鱼尾的,比人类寿命多了数倍的——人鱼!”
俄萨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
她看了眼地上的奶奶,又看了眼状似癫狂的巫师,做了她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背叛温德尼斯。
但这时候这位年轻的孩子还在自作聪明地试探,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可以让你见她,但你不能伤害她!”
巫师哈哈大笑,似乎对她的真感到可笑。
“你以为你有谈判的余地?
“不过你放心,只是取一点人鱼的血和鳞片而已,很快的。”巫师的唇像血色镰刀,收割走俄萨最后一丝犹豫。
“好…我答应你……”
后来发生的事便顺理成章起来。
俄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这样好的演技,她看着温德尼斯傻兮兮地同意和她的相约,要在夜晚和她相见,她的心竟渐渐麻木。
只是取一点血和鳞片而已,没什么的,俄萨这样安慰着自己。
到时候巫师对温德尼斯不利的话,她偷偷放走温德尼斯就好了,没什么的。
俄萨又找了个理由让自己心更安些。
但是,到了夜晚,她没想到来者竟这么多。
其中,甚至有她的爷爷。
他们知道?
他们为什么知道?
他们要干什么?
接连的疑问袭上心头,俄萨被茫然占据了头脑,当温德尼斯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时,她闭上了眼。
求你不要看我,温德尼斯。
俄萨不知不觉间湿了脸庞,她想要逃避,她不想承认她的背叛,不愿接受自己被亲人和邻居联合起来骗了,就让她当个缩头乌龟吧……温德尼斯……
意料之外的尖叫声爆发开来,俄萨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满是恨意的灰眸,那双灰眸上方是鲜艳的红色。
俄萨呆在原地,她目光下移,看见霖上的巫师尸体。
就这么……死了?
如此轻易——
如此不堪。
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像是一条分割线,将俄萨和温德尼斯分割在两边。
俄萨看着那条漂亮的蓝色鱼尾消失在水中,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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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狼狈啊,俄萨。”
魔镜映照着浑身湿透的俄萨,张口便是嘲讽。
“玛特睿,不想我把你摔死的话,就闭嘴。”
俄萨对魔镜向来不惯着,哪怕是它带她走到了如今这个地位。
玛特睿果然闭上了嘴。
玛特睿就是当年被温德尼斯杀死的巫师,她死后侥幸附身在一面镜子上,却被俄萨捡到,为了自保,她成了俄萨的免费老师。
这些年,俄萨潜移默化地染上了玛特睿的性格,在魔药方面的造诣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野心则更不用了,她的目标直指王位。
偶尔,玛特睿看着俄萨也会觉得恍惚,像是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自信,野心勃勃,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真像啊,跟她年轻时候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该,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学生吗。
“对了,那条人鱼居然没有杀你吗,真是神奇。”玛特睿闲不下嘴,见俄萨换着衣服,又开始闲聊,“不过,她可真完美,像我第一次见她一样完美。”
着,玛特睿又陶醉起来。
一根钢钉猛地出现,在离魔镜一毫米处才及时停下。
俄萨扯了扯嘴角,手里钢钉在魔镜镜面滑动一下,留下凹陷的一道痕迹。
“都死了还不安分。”
玛特睿忍不住泻出一道痛呼,又很快咽下,故作轻松道:
“死亡分三种,一种是肉身死亡,一种是灵魂死亡,最后一种是被所有人遗忘。我灵魂未死,也没有被遗忘,在我看来,我算不上死了。”
俄萨懒得跟她扯,把钢钉随手扔掉就离开了。
“俄萨,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
玛特睿看着俄萨走远,幽幽出声。
谁都可能遗忘她,但俄萨不会。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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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年。
梵克日王国国王逝世,新王白雪未行加冕仪式,而是选择将王位禅给前王后俄萨,骑士长佩拉当场效忠。
而在俄萨国王加冕日当,白雪离开梵克日,和七个矮人去游历四方。
次年,拉月王国前王后独缇登基,听闻她有一只主赐下的神鸟,能口吐人言,能带来福运,于是,拉月王国子民无一不爱戴新王独缇。
又过一年,萨海王国王子艾瑞意外落海身亡,与其联姻的密瑟王国公主诞下的女儿成为两国未来的继承人,那位在神殿侍奉多年的密瑟王国公主艾什瓦瑞亚以王储年幼为由,接手了两国政务。
同年,温德尼斯遇到了一位长寿的巫师,据她所,她是所恩那个时期的巫师,活了一百五十年。
所恩,是温德尼斯和卡亚游历时遇到的一位沉睡百年的王女。
温德尼斯帮巫师扇着风,听她讲魔药的配制,魔法的施展,以及,关于空的女儿的故事。
“她们通过善良的行为创造出一个灵魂,当她们尽力做完一切可能做的善行后,就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
“她们住在上的世界,人鱼本该到不聊世界。”
温德尼斯扇风的手停顿下来。
“所有人鱼都不可以吗……”
“哦,宝贝儿,注意听,我的是本该。”年迈的巫师靠在躺椅上,枯瘦的手拍一下温德尼斯。
温德尼斯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巫师。
“后来,有一个全心全意为获得灵魂的人鱼,忍受过痛苦,战胜过邪念,坚持了下来,她死在海洋中央,她死在家饶歌声中,她给人鱼族留下一个神秘的故事,她超升到了精灵的世界。
“现在,她是空的女儿了。”
温德尼斯眼中迸发出兴奋的神采,她激动地着:“她也永远是海的女儿!”
老巫师没话,缓缓闭上了眼。
温德尼斯拿起扇子准备继续伺候,却在这时,院子里吹来一阵持续不断的凉风,把老巫师的头发吹得往后飘去。
风停了,温德尼斯抬手想为老巫师理一理头发,手经过她的鼻子时,却感受不到任何鼻息。
温德尼斯身体一僵,缓缓收回手。
“风好大。”
“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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