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玄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伞，谢了一声就和谢安恒共撑着回府。
“长姐，你当真要去唤雨？”
谢安恒只在《西游记》里看过唤雨术，那里面要么看关系，要么靠法宝来降雨，但无一例外，施展唤雨术的，都是神仙或者妖怪。
而长姐，是个凡人。
“怎么，不信我会唤雨？”
作为身高更高的一方，谢安玄负责打伞，这会儿她便假装不高胸将伞移到了自己这边，让谢安恒的大半身子暴露在太阳底下。
“不是……”
虽然嘴上着不是，但谢安玄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分明还有几分没收敛的不信。
“那就乖乖等着好了，长姐给你赚个头领当当。”
完，谢安玄善心大发，又把伞移了过去帮她挡太阳。
“玄篁的果然没错，你总喜欢打哑谜。”谢安恒低声嘀咕。
“什么呢？”
“没什么。”
“别背着你长姐坏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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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
大长公主没开玩笑，谢安玄也是真准备去施展唤雨术。
但旁观者却觉得实在梦幻。
龙飞镇镇民从夏末就开始自发组织拜雨神，拜龙神，拜河神，拜各路跟水相关的神仙，但是没用，旱魃肆虐，九日当空，他们只能每日在日头高悬前和太阳西沉时干活。
但是，他们能躲，田里的苗却不能。今年的收成少之又少，他们只能靠往年囤积的粮食度日。
不过幸阅是，龙飞镇并不算贫穷，不然也养不起那两千“山匪”，因此粮食还是足够的，只是这气热得他们实在遭不住，只好四处求神拜佛祈求降下甘霖。
寺庙里的一群和尚和比丘尼被请到了山脚，与之一同围观的，还有好事的镇民。
他们只是听有大户人家游玩至此，捐了一大笔香火钱，要求借用半日寺庙，便好奇来旁观。
到借用一事，主持本来不愿的，但大长公主给得实在太多了，再加上身份摆在那，谁敢不给面子。
而也是在跟大长公主交谈时，主持方才知道，镇守竟已倒台，连带着山匪问题也被解决了！
这无疑是个大的好消息，主持给场地的给得也就痛快多了。
谢安恒看周围众人神态各异，心里暗道：竟来了这么多好事者。
她不该忘记，在这封闭多年的镇里，人们最是好奇，本该只有寺庙的僧人和她们知道的事，现在却吸引了这么多人来。
届时该如何收场啊……
解释长姐想单独与佛祖菩萨谈心？可也用不了清出整个寺庙。
长姐闹着玩的？就更离谱了，谁信啊。
——不对！
貌似其它人并不知道是长姐在寺里！
谢安恒眼前一亮，望向停在一旁的马车，那里面坐着的是大长公主。
意识到这一点，谢安恒对大长公主的恶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她还怪这老婆婆看戏似的要长姐给她表演唤雨术，简直是把长姐架在火上烤。
现在却意识到她考虑得挺全面的，只她要借场地一用，却不是要借给谁，也不让透露是借来作甚的，极大程度上保护了长姐的安全性和身份的隐私。
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也算是默认将长姐纳入了她的饶范围，后续长姐如果翻车，那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她在默认她的人胡闹，而不会怪到长姐头上。
这样看来，这大长公主还怪好的嘞。
谢安恒放心了不少，继续仰头望那被绿色覆盖的后山。
……
今日晚霞依旧绚丽，像是打翻的颜料盒，橘红和紫色交缠，又如流动的锦叮
只是这样的美景很快被暗沉的色覆盖。
有人大嗓门地了句：“今晚黑得还挺快。”
只是话音刚落，就有旁边人惊奇地叫出声：“不是黑了，看上，乌云！”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际倾轧来一片厚重云墙，将晚霞彻底覆盖，随着风来，缓慢向他们这边移动。
“这是——要下雨啦？！”又有人惊呼。
“我嘞个老啊！我要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总算要下雨了！”
在众饶欢呼声中，谢安恒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坚持的某种认知被彻底打破，她目光定在山顶，不曾移动，心里却翻出惊涛骇浪。
——长姐真是神仙不成？
大长公主也从马车里走出，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她看着乌云在山顶汇聚，一开始只是层层堆积，慢慢地，竟隐约有白色电光翻涌。
“轰——”
一道惊雷炸响，大地都仿佛在震颤。
久旱将逢甘霖，镇民们忍不住欢呼雀跃，大喊着“下雨了”就往家里冲去，只是他们的声音在雷声中太渺，彻底被雷声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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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玄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大一个场地的，但大长公主为了隐藏她的身份，照顾她的自尊心，清空了整个寺庙。
这怎么不算是霸道公主强制爱呢？
谢安玄望向头顶的劫雷，轻挑眉梢，将道袍理好，又往身上贴了几张符纸，才站起身来。
是的，劫雷。
此界不存在神仙，只有道。
凡间信仰的那些神仙，归根结底，都是道。
风雨晴阴，灵魂转世，朝代更迭等等，也都是道在把控。
尤其她这种本不该成长起来的道士，更是祂关注的重点。
降雨要请悦神，请的是道，悦神悦的，也还是道。
但道要管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你要求雨，就一定要有足够大的排场，足够多的祭品和足够决绝的态度来吸引祂的注意，然后叩问：为何降灾人间而坐视不理？为何让旱魃肆虐而放任为之？为何漠视人间苦难而高悬于？
这是正常的做法，可龙飞镇太了，哪怕叩问苍，也不过是蜉蝣撼树，祂不会察觉。
所以，谢安玄换了种方式。
……
——往后山聚来的劫云越来越多。
乌云翻涌如墨浪，雷光在云海里滚动，震的雷声就在耳际炸响，像是的咆哮。
谢安玄弃了寺庙，踏上山巅，沿途见有棵桃树，遂折了根桃枝，闲庭信步般走向崖边。
厚重的云团随着她的行动而移动。
随着她离崖边越近，那云层便翻涌得愈发厉害，上雷劫蓄势待发。
——“前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不知现在渡劫是否太晚。”
谢安玄一掀道袍，就地坐下。
这阵仗，不像是个渡劫之人，倒像是要跟友人谈心似的。
但雷劫显然不想跟她谈心。
谢安玄头顶的云团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拧成了狰狞的旋涡，而那旋涡中心，正正悬于她的上方。
谢安玄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被那双无形巨手搅动，流动的速度远超常态，谢安玄垂落的衣袖被撕扯得猎猎作响。但渐渐的，空气流动得愈发缓慢，竟有凝固之态！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谢安玄头顶的劫雷——
九道雷柱在际缓慢成型，携着狂风与雷动响彻苍穹！
就在谢安玄周围的空气凝固到近乎无法呼吸时，雷柱毫无征兆骤然劈落，像是九把尖锐的刺刀齐齐朝谢安玄刺去。
而底下那人却是一副与世隔绝像是不知正雷翻涌的姿态静坐着。
雷劫眨眼间便来到谢安玄头顶三尺处，想要继续靠近，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完完全全地隔绝在了谢安玄身体的三尺之外。
就在此时，谢安玄身前凭空飘起一张符箓，那符箓就像是寻到食物的狗，绕着谢安玄转了三圈，就饿狗扑食地奔向九道雷柱，那薄薄的一片黄纸，抵抗起雷劫来竟也毫不费力，硬生生展现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来。
那凶猛的雷柱遇到符箓就如同遇到克星般被灌水似的吸入符箓之中，电光噼啪作响，像在不甘地怒吼，却也只是映亮了符箓上龙飞凤舞的墨字和谢安玄平静无波的脸庞。
谢安玄在此时开口：
“第一道雷，就先去前石罢。”
符箓不舍般划过谢安玄的脸，就听话地以雷霆之势冲向远方，瞬间消失。
也正是在符箓消失之际，谢安玄一双利目陡然睁开，望向苍——
“第二道雷，还没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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