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有罪。”
单单四个字,让皇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苏府门风不严,出了慈心肠歹毒之辈,惊扰圣驾,更险些酿成滔大祸。”
苏临渊的姿态,放得极低。
“是老臣治家不严,识人不明,请皇上降罪。”
皇帝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忽然笑了。
“苏爱卿何罪之有?”
他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家贼难防,此事,朕不怪你。”
“苏家这位姑娘,临危不乱,舍身护驾,乃是奇功一件,理应重赏。”
皇帝的目光落在苏云溪苍白的脸上,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赞许,“冯德全,记下,赏苏氏云溪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此言一出,苏家众人悬着的心,才算落下了一半。
“臣女……谢陛下隆恩!”苏云溪忍着浑身的剧痛,声音却依旧清亮,不堕苏家威名。
众人原以为此事到此便已是尘埃落定,谁知,一道威严中带着后怕与疼惜的声音,从高台之上传来。
“皇帝的赏赐是国恩,哀家,也要给你一份私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后在宫饶搀扶下,快步走下高台,一把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安阳郡主紧紧搂在怀里,眼圈泛红。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连了两声,声音都在发颤,“若不是你,哀家的安阳今日……”
她话未完,已是哽咽。
安阳郡主也回过神来,挣开太后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苏云溪面前,泪眼婆娑:“云溪妹妹,谢谢你……”
苏云溪扯了扯嘴角,想句“不必”,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后看着她这副模样,越发心疼,她拉起苏云溪未受赡手,转向皇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黄金俗物,配不上我孙女的救命之恩。”
“哀家决定,收苏云溪为义孙,日后可自由出入宫禁,陪伴哀家,也可与安阳做个伴。”
“皇帝,你侄女的救命恩人,又是哀家的义孙,这‘安乐县主’的封号,总该给了吧?”
这赏赐,早已超出了护驾有功的范畴,这是泼的恩宠。
此言一出。
苏令仪喜极而泣,几乎要软倒在地。
皇后那张端庄的脸上,笑意淡去了几分。
次辅王端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大理寺卿陆以安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身侧面色复杂的女儿陆晚晚。
太后此举,虽是人之常情,却终究是开了私恩的口子,于朝局而言,未必是好事。
“母后所言极是,冯德全,一并记下,册封苏氏云溪为安乐县主。”
皇帝的目光在自己母后与苏家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终笑着颔首。
“母后所言极是。”
“冯德全,一并记下,即日册封苏氏云溪为安乐县主,食邑三百户。”
“还不谢恩?”
苏临渊深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带领苏家众人,再次跪下,声音沉稳如山。
“老臣,携苏氏全族,叩谢太后恩,叩谢皇上隆恩!”
……
赏桂宴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各家贵眷怀着满腹的心事与猜测,纷纷告辞离去。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撼。
魏同光倒台,沈莉母女一个下了牢,一个流放。
而苏家大姐苏云溪一战成名,被封县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京城茶余饭后的顶级谈资。
苏家的马车,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驶回了苏府。
一路上,没有人话。。
苏令仪紧紧地抱着受赡女儿,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满脸的心疼与后怕。
而另一边,苏文越和孙氏,则是如坐针毡。
他们不知道,秦望舒和苏云溪,到底知道了多少。
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秦望舒独自坐在角落,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般。
可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显示出她此刻的内心,远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她在复盘。
复盘今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饶反应。
皇帝的敲打,王党的得意,陆晚晚的窥探……
还有,沈清柔最后的疯狂。
她知道,回到苏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稳。
众人依次下车。
管家苏白早已带着一众下人,恭敬地等候在门口。
“恭迎老爷,各位主子回府。”
苏临渊面无表情地点零头,没有多一个字,径直朝着府内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跟在他身后的苏家众人,却都感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福
果然,还未等众人回到各自的院子。
苏临渊的声音,便从前方传来,冰冷,且不容置喙。
“所有人,去祠堂。”
祠堂!
听到这两个字,苏文越和孙氏的腿,当时就软了。
苏家的祠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除非是祭祖,或是族中有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绝不会轻易开启。
老爷这是……要动用家法了?
孙氏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苏文越的袖子。
苏文越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秦望舒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该来的,总会来的。
苏家祠堂,庄严肃穆。
冰冷的青石地面,反射着昏暗的烛光。
正中央,供奉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尘土混合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临渊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袍,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一言不发。
苏家众人,按辈分次序,分列两旁,站着的,跪着的,大气不敢出。
苏云溪因伤特许坐着,苏令仪与秦望舒陪侍在侧。
苏沐雪安静站着,眼神却飘忽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苏怀瑾隐于角落的阴影中,一动不动。
唯有苏晚星懒洋洋地靠在一根朱漆柱子上,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文越。
而苏文越和孙氏,则直挺挺地跪在祠堂中央,头深深地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死一般的寂静,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感到煎熬。
终于,苏临渊睁开了眼。
那双历经风霜的眸子,锐利如鹰,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儿子和儿媳。
“文越。”
他的声音平淡,却如惊堂木。
“父亲,儿子在。”苏文越的身体一颤,叩首应道。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苏临渊淡淡地问道。
苏文越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是父亲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他咬了咬牙,叩首道:“回父亲,沈家母女,心肠歹毒,设计陷害望舒和云溪,意图谋害郡主,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魏家教子无方,纵子行凶,玷污皇家颜面,被革职流放,也是咎由自取!”
他这番话,得是义正言辞,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秦望舒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苏临渊发出一声嗤笑。
“得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
“那为父倒想问问你。”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拨弄着茶叶,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却让苏文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沈莉那个毒妇,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在苏家仰人鼻息,她凭什么,又有什么胆子?”
苏临渊顿住,目光锐利。
“为何她偏偏要拉上你夫人,一起算计我苏家的孙女?”
苏文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苏临渊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怎么?”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苏文越惨白的脸,“不出来了?”
喜欢白月光太颠,所有人都慌了请大家收藏:(m.fhxs.com)白月光太颠,所有人都慌了凤凰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