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那沉重又带着决绝悲壮的脚步声，在二楼走廊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即将碎裂的心脏上。
他停在祁烙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推开地狱之门。
他甚至能想象到门后大哥那张盛怒的脸和可能准备好的各种“刑具”——搓衣板升级版？榴莲？或者……直接打断腿？
但是他不怕，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哥……我来了！要打要杀都随你！只要别不要我！他闭上眼，猛地推开了房门！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立刻袭来。
房间内光线有些暗，窗帘拉上了一半。祁烙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杀气腾腾地坐在床边等着“行刑”，而是侧着身子靠在床头，姿势有些僵硬别扭，一条腿微微曲起，显然是为了缓解身后的不适。
他脸色依旧不好看，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不爽”、“我很疼”、“别惹我”的低气压。
(〃＞＿＜；) 祁烙内心很无语，又很别扭：嘶……这混蛋还敢来？！站都站不稳了！腰要断了！……等等，他推门动静这么大干嘛？想吓死谁？！
祁炎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逆着光，像座沉默的山。
他看到祁烙那明显不适的姿势和苍白的脸色，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所有的悲壮瞬间化作了更深的愧疚和心疼。
他二话不，甚至连门都没顾上关，大步走到床边，“扑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了厚厚的地毯上！膝盖砸地的声音闷响。
祁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跪得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吼“你他妈又跪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祁炎低垂着头，那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做错事等待主人惩罚的大狗狗，心尖莫名地软了一下，又硬生生把火气压了回去。
啧……这笨蛋……就知道跪！膝盖不疼吗？……不过看着是挺可怜的……等等！祁烙你清醒点！他昨晚怎么对你的？！不能心软！不能！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不想看祁炎那副惨样，怕自己真的一时心软功亏一篑。
可眼神刚挪开，又忍不住偷偷瞥回去。
这一瞥，恰好看到祁炎因为低着头，后颈那截紧绷的、线条流畅的大块肌肉，还有那微微颤抖的、浓密的睫毛……
祁烙心里那点强压下去的火气和酸涩又翻涌上来，还夹杂着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心烦意乱，几乎是下意识地、习惯性地，朝着跪在床边的人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刻在骨子里的信号。
跪在地上的祁炎，甚至没有抬头看，身体就像装了自动感应器一样，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回应——他微微抬起头，主动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伸过去，把带着点汗湿的下巴，心翼翼地、无比依赖地，轻轻搭在了祁烙伸出的掌心上。
就好像狗狗伸下巴给主人挠那样，又乖又软。
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哥的手……好温暖……像以前一样……这是不是明哥没那么生气了？
他甚至无意识地，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下巴在那微凉干燥的掌心，依赖又讨好地蹭了蹭。
就像一只终于找到主人、寻求安抚的大金毛。
这个微到近乎本能的动作，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祁烙所有强装的冷漠和愤怒。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尖，直逼眼眶！
祁烙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几乎是狼狈地、仓促地撇开脸，不想让祁炎看到自己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意。
妈的！这个笨蛋！这个傻子！都这样了……还……还蹭什么蹭！谁允许你蹭了！你以为……你以为蹭蹭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这个从到大的习惯性动作，承载了太多回忆。
是少年时祁炎被欺负后寻求安慰的蹭蹭，是他生病时守在床边担忧的蹭蹭，是他学会新东西后得意讨夸的蹭蹭……每一次蹭蹭，都是祁炎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这份依赖里，掺杂了昨晚的失控和伤害。
祁烙强压住喉咙里的哽咽，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浸湿的棉花，又沉又闷。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硬、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祁炎……” 他开口，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窗帘的缝隙，不敢看掌心上那个温热的脑袋，“如果……我真的去联姻了……你怎么办？”
轰隆——！
这句话，对于刚刚才在祁北屿怀里哭过一场、情绪极度脆弱的祁炎来，不亚于晴霹雳！
哥……哥真的要联姻了？！是那个岳灵灵吗？哥答应了？！
搭在祁烙掌心的脑袋猛地一僵！
下一秒，滚烫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重重地砸在祁烙微凉的掌心里！
“哥……” 祁炎的声音瞬间哑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恐慌和近乎卑微的哀求，“别……别不要我……求你了……”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祁烙撇开的侧脸，那张总是坚毅温和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神绝望得像要被全世界抛弃。
“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身躯因为哭泣而微微抽搐，声音抖得厉害，“别去联姻……好不好……求你……哥……求你了……”
哥！别走！别丢下我！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要我！
他一边卑微地哀求，一边无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把额头往祁烙的掌心里蹭，仿佛那是他溺水时唯一的浮木，是他仅存的救赎。
祁烙的掌心被他的眼泪浸湿，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也烫得他心脏一阵阵抽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祁炎身体的颤抖，那巨大的、强壮的胸腔因为剧烈的哭泣而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全都砸在他壮硕的胸肌上，洇湿了深色的t恤。
祁烙再也忍不住，飞快地转过头，视线扫过祁炎那张哭得毫无形象、涕泪横流、写满了“世界崩塌”的脸。
妈的！这个笨蛋！哭成这样！丑死了！难看死了！可……可他妈的……老子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心疼？！
他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祁烙！你真是疯了！没救了！从到大就被这个笨蛋吃得死死的！一点原则都没有！
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心疼个屁啊！他哭你就心软？！你的腰！你的屁股！都白疼了？！
可无论怎么骂自己，那股汹涌的心疼和酸涩就是压不下去。
看着祁炎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看着他眼中那种深入骨髓的卑微和恐惧，祁烙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
祁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探和……不忍：
“如果……是假联姻呢？”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目光紧紧锁住祁炎的眼睛，“有名无实的那种。只是为了……应付家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个。也许是想看看祁炎的反应？也许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也许……是心底那点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
然而，祁炎眼底的泪光只是更盛了。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并没有因为“假”这个字而有丝毫缓解。
他像是完全没听进去“假”字，或者，在他此刻混乱绝望的思维里，“联姻”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失去。
“哥……” 祁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灰败的死寂，他依旧蹭着祁烙的掌心，但那动作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本能，“是不是……是不是联姻……哥都不想要我了？”
他的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祁烙的手背上，也砸在祁烙的心上。
“没关系……哥……” 祁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卑微到了尘埃里，“没关系的……哥你去联姻……去生孩子……都协…”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话清楚，但巨大的哽咽让他断断续续：“我……我就待在哥身边……做个仆人……做个保镖……都协…我不闹……也不碍眼……我就……就看着哥……行不行？”
他哽咽着，声音已经嘶哑，努力的想把话的更清晰“哥，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守着你，哪怕永远只能站在阴影里，哪怕永远没有名分……我也认了。只要你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他仰着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祁烙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点可能，哪怕卑微如尘。
“哥……求你了……别赶我走……” 最后一句哀求，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彻底击溃了祁烙的防线！
“够了！”
祁烙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再也无法压抑的哽咽！
他再也忍不住了！
看着祁炎那卑微到骨子里的姿态，听着他那些剜心刺骨的话，祁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席卷了他！
比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加起来都要痛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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