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龙虎山一处云雾缭绕的石室中遇见符翁的。
那是个惊蛰时节的黎明，我循着朱砂与檀香混杂的气息，踩着湿滑的青苔石阶，来到这座刻着\"雷部真文\"的古洞前。推开斑驳的青铜门，洞内烛光摇曳中，一位紫袍老者正在黄裱纸上画符。朱砂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石壁间回荡如密语。
\"来得正好，\"他头也不抬，\"执此符。\"
递来的黄符触手生温，朱砂纹路竟在掌心微微蠕动，恍惚间有电流顺着经脉直冲百会穴，眼前炸开一片金光。
\"这是'五雷符'的祖本，\"符翁终于抬头，雪白长眉下的双目如电，\"在神霄派祖庭供奉八百年，受过十万次雷击。\"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符洞的学艺。第一，他就教我辨识\"符胆\"的奥秘：
\"黄符要选陈年艾绒纸，带着火性；朱砂得取辰州矿脉的，含着雷气；这道...\"他掀开紫檀匣，露出张泛着金光的玉符，\"是掺了星屑的'师令'，催动时会引动风云变色。\"
最令我震撼的是符翁的\"听符\"绝技。画符时，他能根据笔锋声判断灵验。有次他突然停笔，符脚有\"龙吟声\"，后来果然在收笔处发现然形成的雷纹。
\"符有三魂七魄，\"符翁抚摸着符纸，\"这道要注的是'雷'魄。\"
三后，我有幸参与了\"制符\"工序。符翁将朱砂与金粉在特制的玉钵研磨，要\"顺时\"，不能急躁，否则会伤符胆。
\"看这处云纹，\"他举起半干的符纸对着烛光，\"像不像雷部将？\"
画符时刻最为玄妙。符翁不用寻常毛笔，而是用雷击枣木制的\"师笔\"。他的手腕会随着咒语变化，每笔走势都暗合五雷正法。
\"这处雷祖令，\"他指着符头的三勾，\"要踏罡步斗来画。\"
夏至那日，符翁带我去了趟雷击崖。我们在焦黑的松木上刮取一种特殊的\"雷霜\"，即闪电灼烧后的结晶。他这是地至阳之气所化，调在朱砂里能让符箓通神。
\"尝尝这粒霜，\"他将青紫色的晶体放在我舌尖，\"竟如蜜般甘甜。\"
回到符洞，符翁演示了\"祭符\"的古法。新画的灵符要供在特制的雷坛上，每日以不同时辰的雷气沐炼。他这是\"引罡\"，让符胆记住霹雳轨迹。
\"听，\"他突然示意我贴近符纸，\"朱砂在诵咒。\"
果然，寂静中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像是远空的闷雷。
一个月后，我见证了\"符醒\"奇观。符翁取出一道封存六十年的\"六丁六甲符\"，焚化时青烟竟化作兵形象。更神奇的是，符灰会随施法者心意变换温度。
\"这符会认主，\"符翁轻抚符匣上的雷纹，\"外人用它，反遭其噬。\"
现在我的法坛珍藏着符翁赠的几件符宝：
- 道日常用的\"净宅符\"
- 张可驱邪的\"五雷令\"
- 套\"二十八宿\"星符
- 锭未调的\"雷击砂\"
上周朋友家宅不宁，我送晾净宅符。当夜他见满室金光，三日后竟在墙中发现祖辈埋的镇物。我告诉他，这就是古符的神奇——在一笔一画间沟通地玄机。
临别时，符翁送我张未书的玉符纸，形如龙鳞。
\"记住，\"他沾满朱砂的手指轻点我眉心，\"画符要三分技，七分神；用符要三分力，七分诚。\"
如今每当我焚香书符，总会想起符翁在雷光中挥毫的模样。也许，这就是符道的真讵—在一勾一划中承接地敕令，在朱砂艳红里见得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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