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的红灯刺得蓝归笙眼睛发疼。她攥着薄云封染血的袖口,指节泛白,直到阿周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哑着嗓子“念安在安全屋,刚睡着”,她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断裂,腿一软差点栽倒。
薄云封顺势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熨帖过来。他手臂上的伤口刚包扎好,白色纱布边缘又洇出暗红,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比走廊的灯光还要稳,“我让阿周去接念安,我们在旁边休息室等。”
蓝归笙点点头,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沈从安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总在眼前晃,尤其是他“当年你父亲的车是我动的手脚”时,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脏。她忽然想起父亲葬礼上,沈从安站在人群后,西装笔挺,眼底却没什么情绪,那时她只当他是父亲生意上的伙伴,从未想过这人藏着这么深的恶意。
“在想什么?”薄云封递来一杯温水,声音低哑。
她接过杯子,指尖碰着杯壁的凉意,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我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咬着唇,声音发颤,“他我高三救过他,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樱”
薄云封沉默片刻,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饶偏执,不需要理由。”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就像当年,我明知道跟着蓝先生会卷入麻烦,还是留了下来。”
蓝归笙猛地抬头。她一直以为薄云封是父亲雇来的保镖,却从没问过他最初留下的原因。
“你父亲当年帮过我家人。”薄云封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红灯,“我欠他的。”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阿周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老大,查到了。沈从安把蓝家老宅买下来了,刚才派人在连夜整修,还……”他顿了顿,看向蓝归笙,“明早上九点,要让蓝姐去煮咖啡。”
杯子“哐当”一声撞在茶几上,水溅出来打湿了蓝归笙的裤脚。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沿也没察觉,“他疯了!”
“他是在逼你。”薄云封拉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骨处的红痕——那是刚才她挣扎时留下的,“他知道念安没事,就换了个方式引你过去。”
“我不能去。”蓝归笙摇头,声音发紧,“他连我父亲都敢害,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可他抓着你父亲的事不放,还有当年张叔的药瓶……”薄云封的声音沉下来,“他手里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窗外的渐渐泛白,晨曦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蓝归笙看着自己映在茶几上的影子,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便签,上面写着“沈从安要的不是钱,是一口气”。那口气,到底是什么?
“我去。”她抬起头,眼底的慌乱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我去见他。”
薄云封皱眉:“不行,太危险。”
“他要的是我,不是你。”蓝归笙挣开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包扎伤口的纱布,轻轻按了按,“你带念安去更安全的地方,我一个人去。”
“归笙——”
“薄云封,”她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总得自己面对。我父亲的事,念安的事,还有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去……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
她转身往外走,晨光落在她肩上,像镀了层金边。走到门口时,她停住脚步,没回头,只轻声:“告诉念安,妈妈很快就回来。”
薄云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阿周在一旁低声问:“老大,真让她一个人去?”
他沉默了很久,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浓重,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跟上。”
蓝家老宅的大门敞开着,整修工人已经撤离,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和木料的味道。蓝归笙站在玄关,看着熟悉的旋转楼梯,扶手上的雕花还和她时候一样,只是被打磨得更光滑了。
“来了。”沈从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笑意。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客厅里的家具全换了新的,却摆得和从前一模一样,连她时候在墙上画的涂鸦,都被心翼翼地保留着,旁边还多了个玻璃罩子。
沈从安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咖啡壶正冒着热气。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到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看着她,温柔得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尝尝?”他推过来一杯咖啡,“按你喜欢的,两勺糖,当的牛奶。”
蓝归笙没动,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是她十八岁生日宴的样子,笑容亮得刺眼。照片旁边,是她父亲的黑白遗像。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从安端起自己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想让你回来。”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回到这里,像以前一样。你弹钢琴,我听着;你喝咖啡,我看着。不好吗?”
“用我父亲的命,用念安的安危,换来的‘好’?”蓝归笙笑了,笑声里全是寒意,“沈从安,你不是想让我回来,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变成你手里的玩偶。”
他的脸色沉了沉,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却被她偏头躲开。指尖落空的瞬间,他眼底的温柔碎了,露出底下的偏执:“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当年在巷子里,你救了我就跑,我找了你三个月;后来在生日宴上看到你,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有了薄云封,你更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因为你做的事,根本不配被记得!”蓝归笙提高声音,眼眶泛红,“你动了我父亲的车,你绑架念安,你用最肮脏的手段毁了我的家,现在还想让我像没事人一样陪你喝咖啡?沈从安,你醒醒吧!”
沈从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我醒着!我比谁都清醒!”他的呼吸滚烫地喷在她脸上,“除了我,谁能给你这样的生活?薄云封能吗?他只会带你在仓库里打打杀杀,让你担惊受怕!”
“至少他不会骗我,不会害我在乎的人!”蓝归笙挣扎着,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放开我!”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客厅的落地窗被撞碎,玻璃碴飞溅中,薄云封的身影冲了进来,手里的枪指着沈从安:“放开她!”
沈从安却笑了,非但没松手,反而把蓝归笙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把刀,抵在她的腰侧:“薄云封,你来得正好。”他看着蓝归笙,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看,他还是来了。可他救得了你一次,救得了你一辈子吗?”
蓝归笙能感觉到腰侧的刀刃很凉,抵着皮肤,只要沈从安稍一用力,就会划破衣服。她看着薄云封紧绷的脸,看着他手臂上重新渗血的纱布,突然笑了。
“沈从安,”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记得你吗?”
沈从安一愣。
“因为那在巷子里,我救的不是你。”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我救的是被你推倒的那个老人。至于你……”她笑了笑,“我以为你是和他们一伙的。”
沈从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刀的手开始发抖。
“你看,”蓝归笙轻轻挣开他的手,刀刃划过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她却像没感觉到,“你费尽心机记了这么多年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薄云封趁机冲过来,一把将蓝归笙拉到身后,枪口死死对着沈从安。
沈从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又看向蓝归笙腰侧的血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近乎癫狂的嘶吼。阳光透过破碎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狰狞的脸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一片荒芜。
蓝归笙靠在薄云封怀里,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警笛声,看着墙上那张被红笔划叉的照片,突然觉得很累。她闭上眼睛,闻到薄云封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还有阳光的味道。
“我们回家。”她轻声。
“好。”薄云封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滚烫,“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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