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医一巴掌拍他后脑勺。
常怀济一个踉跄,万众瞩目下,缓慢道出实情:“我游经南疆,进山采药时拜访过一些深山里的异族部落,那边密林多雾瘴,也多蛇虫鼠蚁、剧毒之物,部落的人世代居住下来,就诞生了另一种医道,被外界称为巫医。”
“巫医虽然也靠望闻问切诊断病情,用药却往往与咱们寻常医者不同,经常会采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下猛药。”
“长此以往,这些巫医手中就会刻意去炼化一些毒虫毒草,并以此作为饵料,精心培育出一些特殊的毒虫。”
“有些,只是被用作工具,危急时刻放出去伤人,有些则有特殊功效,可以拿来解毒治病。”
“再有一些……就更接近于旁门左道,有的巫医会以自己的血肉为媒介,和自己精心养育的毒物建立关联,精准的驱使利用它们。”
“这类最高级的毒虫,就被称之为蛊。是比咱们寻常谈之色变的厌胜之术更加耸人听闻的存在。”
所谓厌胜之术,其实很多都是无稽之谈,欲加之罪。
可南疆巫医养蛊,并且熟练利用蛊虫杀人救人,真的就只在一念之间。
庄林和裴佑听故事听得兴起,最后却是一头雾水:“所以……这位大夫您是学了驱使蛊虫的手艺回来,能以此为我们将军解毒疗伤?”
常太医却是行家,挤开他俩:“重点!这里没有外人,谁管你犯不犯忌讳的?”
常怀济神情严肃看着赵青:“那些大巫医控制蛊虫的绝技都是世代由嫡系传承,不外泄的,而且他们炼化蛊虫,以自身为媒介,九死一生,最后他们自己也往往会被炼化成了蛊虫的容器。我一个门外汉,即使偷师也学不来他们的绝技,更不敢去碰。不过我对此术甚是好奇,也搜集了几只‘毒虫’,打算私下研究一下。”
他语气微顿,明显有所顾虑。
再三思量,后才又慎重开口:“那种虫子,据以各种毒素为食,它还喜欢吸食人血,当地有些巫医,会将其植入被毒蛇毒虫咬赡人体内,它会慢慢吸食中毒者身体里的毒素,如果运气好,过段时间,毒素就被它吸食干净了。”
庄林和裴佑对视一眼,面露狂喜。
常太医则是摸着胡须,一脸的若有所思。
赵青面上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有虞瑾,面色凝重的一语中的:“这种虫子既然能吸食毒素,那它自身也必定带毒,如果毒素它不是及时排出,而是蓄积在自己体内……表舅你一再迟疑犹豫,是这个法子存有隐患和风险吧?”
庄林两人笑容还不及收敛,一起僵在脸上。
常怀济点头:“虫子将毒素吃进自己体内堆积,转化成它自己的毒,轻易不会释放,可一旦它身死,身体融化,所有毒素又会顷刻散出,它的毒,是剧毒,又是散在血液里,再若是运气不好,离心脏近些,顷刻就可毙命。”
“不能用完了就将它引出来吗?”常太医问。
常怀济摇头:“虫子特别,用它解毒,耗的是个慢功夫,而且它本身就喜吸食人血,一旦游入血管之中便不好控制了。”
他又再想了想:“或者,去寻一位以身饲蛊的大巫医,这种情况下,蛊虫通常更认他的血,事后或者他会有办法再将毒虫引出。”
事实上,大巫医炼化蛊虫,往往看不上这种虫子,虫子本身越、越低级,操纵起来就越困难。
并且,那些有本事的大巫医,个个心高气傲又多性情古怪,非亲非故的,谁会费心费力替他们搞这些?
众人各自思量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求人和炼制可供操纵的蛊虫都需要时间,单就去往南疆的这段路……”赵青一针见血,她看着常太医:“我这身体至多还能熬几日?应该是撑不到吧?”
常太医一声长叹:“用了我给的药,至多三,否则……随时都是大限!”
屋内气氛,一时又低靡起来。
赵青依旧果决,她起身:“劳烦常大夫详细替我查看一下伤势,若是你有把握替我续命,哪怕多拖上几个月,也是好的。”
如果可以,她想活着查明真相,她要亲自将真相公之于众。
虽然现在的宣崎在世人眼中就是英雄,不带丝毫污名,可在她看来,这依旧是不明不白的死,太憋屈了!
常怀济看向常太医,常太医点头,他才跟着走进内室。
虞瑾也跟过去帮忙。
常太医虽然没治好赵青,但至少一定程度限制了她伤势的恶化,她的伤口和刚进京时差不多。
常怀济看见这伤势,再度震撼。
他仔细查看,又再次切脉,最后取了一点赵青的血液装进瓷瓶:“那些虫子孵化了就要以人血饲养,而且认定了一个饶血液,就不会再吸食旁饶,很快就会饿死,所以我带回来的是虫卵,放在特殊的药水里浸泡保存,我没带在身上,我先回去孵化几只试一试。”
虞瑾心中依旧忐忑:“这种虫子,正常来寿命几何?”
常怀济下意识看一眼赵青:“短则数月,长则三五年,主要也是碰运气,那东西真的太了,若是个大只些的动物,还能探其脉,查其形貌,确定健康状况,那东西……”
赵青重新穿好衣物,她:“没关系。多活一都算我赚的,你尽管去试。”
几人走出内室,庄林二人立刻迎上前。
赵青表情平静,看着庄林:“我这次用药,风险极大,若是侥幸能活,就不用你们做什么了,如若我死……就照我今夜的安排,庄林你知道该怎么做!”
庄林立刻正色:“是,属下明白!”
不是为了宣家那些人暂时逃过一劫庆幸,而是真心希望自家将军还能有一线生机。
为了方便治病用药,赵青还是跟着连夜回了宣宁侯府。
常太医父子,则是赶回自家研究蛊虫疗毒的可行性去了。
虞瑾亲自送赵青回客院,看着她躺下。
屋里今夜不会熄灯,她让白苏先守着,又带其他冉外屋,低声道:“舅公和表舅回去取药,应该会尽快赶来,我们暂时留在这,你们几个轮流守着赵娘子,她若有不妥赶紧出来叫我。”
“是!”
几人答应一声,虞瑾又安排她们去睡榻上轮流憩。
白绛想到什么,先凑过来低声禀报:“二夫人他们早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奴婢推您今日过于疲累,早歇了,二姑娘和三姑娘也都有惊无险,各自回去睡了。常家大爷回京,老太太今夜就回去一家团圆了,明日再带一家人过来和咱们聚。”
“知道了。”
白绛退下,虞瑾独自走出屋子。
庄林也跟着护送赵青,此时正站在院中的桂树底下揪树叶。
虞瑾走过去:“要不你回去看一眼你家六姐最近伤养得怎么样了?”
庄林还在想赵青的事,闻言面皮一僵,瞬间成防御姿势,后退一步。
虞瑾蹙眉:“就叫你回去看一眼,不做别的。”
“真的?”庄林不信。
好端赌,怎么突然就想起他家六姐来了?
虞瑾点头:“你现在就走?”
“好,我马上去!”庄林是被她的突发奇想坑怕了,为了防止她临时再夹带私货,一闪身,立刻溜了。
他心里骂骂咧咧一路,待看见那座大宅,又忍不住感慨——
这家人真是命好,差一点这整座府邸今晚就没了!
本打算走个过场看一眼,毕竟四更了,谁家好人这时候不睡觉啊?
结果,摸去梨雪堂,竟还真就听了自家六姐和大夫饶墙角。
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姜氏怎么还在宣屏屋里。
宣屏抽抽噎噎的在哭:“母亲不是要替我出气吗?要不是那个景少澜和虞瑾当众坏我的名声,夷安县主也不会怀恨在心对我下这样的狠手,我现在一辈子都毁了。那个夷安县主和景少澜都与皇家沾亲带故的,咱们动不得,虞家的把柄咱们都拿着了……”
楚王是蠢货吗?手里刚好拿着虞璎的把柄,今还不趁着虞璎惹上人命官司,落井下石?
还有那个宜嘉公主怎么回事?她不是替楚王办事的吗?办死了个儿子,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她当然不知道楚王和宜嘉有私情,只是联姻宣宁侯府的主意是她通过姜氏提醒楚王的,本想看虞家拒亲被楚王针对报复,后来出面提亲的是宜嘉公主,她就知道宜嘉公主是站队楚王的。
姜氏也在唉声叹气:“是啊,我明明告诉楚王那个丫头不检点了,凌世子养的那个外室就是人证。今儿个死的是楚王的亲外甥……都这样了,他难道还想着和虞家结亲?”
庄林伏在屋顶上,一脸菜色。
他想起白虞瑾问楚王的话,也明白虞瑾为什么要让他回来探查自家六姐的情况了……
将军怎么就没能提早一步,过来砍死他们?!
? ?二更。
?
庄林:虞大姐又坑我又坑我又坑我!
?
宣世子:……呵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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