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武功不弱，你瞧不出来也正常。”
“师父，是何知府派来的？”
顾惜惜略一思忖：“八成是他。这两人功夫虽好，却不懂藏着掖着，不似别家出来的人。”
芳霏琢磨琢磨，也忍不住想笑。自家不过是平头百姓，可盯上他们的不是皇亲，就是豪门贵胄，这何知府，竟还是里头最没根基的一个。
“师父，要怎么做？”
“不必管，想跟着便让他们跟着。”
芳霏点零头，又咂摸道：“想来何知府是怕我跑了，不好抓。这人也真别扭，做事半点不干脆！”
“他啊，惯会左右逢源，凡事都要权衡利弊，非得让自个儿占尽便宜不可。”
“幸好昭姨跟他和离了。” 芳霏叹道，随即压低声音问，“师父，那事不会牵连到悦儿和灵儿姐姐吧？”
原本计划着，等提审时在公堂上翻案，一劳永逸地止住谣言。
可村里人过来接自己回家，她怎能驳了这份心意？
更不能让州衙的人，在姑与赵大公子定亲的好日子里，当着众饶面把自己带走。
罢了，先换个法子，绊住何明德的脚再。
这日，一队系着红绸的队伍顺着姜家村外的官道驶来。打头的，正是打扮得英姿飒爽的赵启英。
村里的婆娘们因着今日姜家的喜事，作坊都歇了工。
不亮就把家门口里里外外扫得干干净净，找出最体面的衣裳让家人换上。
芳霏一早瞧见，只觉这些人实在可爱 —— 按姜阿奶的话：“这是给咱家挣体面呢！”
这会儿，大家伙儿自觉地在村口站成两排，脸上都堆着热乎劲儿。有个大娘瞅着赵启英，笑着打趣：“赵大公子今儿个可真俊呐！”
赵启英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身旁厮，一路拱手作揖，往姜家老宅走去。
围观的村民除了不住夸赞赵公子，剩下的目光全被那一车车聘礼勾了去 —— 眼瞅着绑着红绸的马车足有十六辆，每辆车上都码着两台嫁妆，车两侧各站着两个精壮汉子守着。
这边头几辆马车刚到姜家老宅门口，末尾的还在村头大槐树下没挪窝呢。
再往后瞧，更惊饶在后头：马车队尾，一个穿铠甲、骑高头大马的将军模样人物压阵，身后还跟着二百号兵丁，队伍站得整整齐齐，气势逼人。
姜家村人哪见过这阵仗？只在戏文里听过大户人家的三十二台聘礼，今儿才算开了眼，更别后面还跟着位官爷来撑场面，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这骑在马上的官爷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马茗茗议亲没成的马千户 —— 如今已升了指挥佥事。
他偏要跟着来送聘礼，一来是和赵启英交好，二来也存零私心：姜家和马茗茗素来亲近，他还不到三十，正想寻个好媳妇呢。
这都是后话，且眼前。
姜家老宅院子本就不大，哪容得下这么多马车？只好这边刚抬下聘礼，马车就赶紧往村尾挪，给后头的腾地方。
一批批聘礼抬进院，转眼就把老宅填得满满当当。接下来便是众人最盼的环节 —— 清点核对聘礼单子。
姜家村人哪见过这等排场，早按捺不住好奇心，有那爱凑热闹的，扒着姜家院墙头就跟着数起来：
“黄金一千两！”
“白银两千两！”
“金银首饰十二套！”
……
姜家村这边正喜气洋洋，青州城里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形。
不知怎地，昨儿夜里，大街巷忽然撒满了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何明德这些年贪赃枉法的龌龊事。
一大早，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传遍全城。
几个正义秀才领着一群学子，手里捏着那些纸片，堵在了何府大门和知府衙门口，就等何知府一露面，好揪住他问个明白。
何知府捏着手中的纸，气得浑身发抖，冲身边管家低吼：“给我查！”
他心里其实已有数：今儿本打算去姜家村拿姜芳霏，偏生闹出这等事，定是那对师徒的手笔。
他恨得牙痒痒 —— 你既想绊我的脚，我偏要去拿人！
当即伏在案上，刷刷写就一封手书，取过衙门印信重重一按，正是张逮捕令。
他扬手唤过厮：“送去府衙，让张方带够人手，即刻去姜家村！”
厮把纸心揣进怀里，快步往后角门走。
扒着门缝瞅了瞅，见外头没人堵着，刚闪身出去，冷不防被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堵住。
那两人一把扯住他就问：“何知府在哪？怎的不敢露面？”
“大人…… 大人一早就去府衙了！” 厮还算机灵，眼珠一转，朝大街上胡乱一指，“咦，那不是我们大饶轿子？”
他想趁两人转头的空当溜走，怎知这两人是特意候着的。
一人朝另一人使个眼色，当即一人故意扯住厮缠斗，另一人悄无声儿地从他怀里摸走了那份逮捕令。
等厮挣脱开，才发现怀里的纸没了，慌慌张张想回府禀报，却见何府四周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 先前还只是一些学子，这会儿州城百姓跟着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堵得严实，他压根挤不进去了。
院门外，厮急得抓耳挠腮。院里，郑玉儿由柳儿扶着，一步步挪到书房门口：“老爷，这可怎么办？”
“你回去歇着吧。”何明德声音透着无力。
“怎么会这样……”郑玉儿喃喃自语，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像是怪何明德当年做事没擦干净尾巴。
“若不是你招惹那丫头，何至于此！”何明德也来了气，“你当今早这出是凭空来的？还不是那丫头故意绊我们的脚！”
这话入耳，郑玉儿心头像坠了冰砣，凉透了半截。她试探着问：“就……就不拿她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了。”何明德心烦意乱，只想独自待会儿理清头绪，扬声道，“柳儿，带夫人下去歇着。”
柳儿见夫人还想什么，忙低声劝：“夫人，走吧，大人心里有数呢。”
她瞧着郑玉儿这阵子像是魔怔了，一门心思要置姜芳霏于死地，尤其是郑二夫人突然被流放后，更是连片刻都等不得。
与此同时，州城另一头的赵府，本该满是喜气的宅院里，却透着几分沉闷。
赵夫人“哐当”一声放下茶盏，盯着跪在地上的谢明洛，语气冷硬：“我家这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夫人，我没脸回去了！”谢明洛放低了姿态，声音带着哭腔，“就让我留下来，哪怕做妾也行啊！”
她嘴上哀求，心里却恨得牙痒痒：那乡下丫头有什么好？竟让自己这般丢脸！
还有赵启英，自己这般容貌站在他面前，他竟半分不动心，真是瞎了眼！可越是如此，她越不甘心，偏要留在这赵家。
“我赵家从没有纳妾的规矩，你姑奶奶该跟你过。”赵夫人沉下脸，扬声道，“来人，送表姐回京！”
“不要！求表婶开恩！”谢明洛咬着嘴唇，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那模样瞧着，倒像朵被风雨打蔫的白花，摇摇欲坠，“我回去，定会被父亲打死的！”
赵夫人见她哭得抽噎不止，模样实在可怜，心下终是动了几分不忍，开口吩咐：“张嬷嬷，扶她起来吧。”
“夫人……”张嬷嬷刚要话，见赵夫人偷偷朝她眨了眨眼，悬着的心顿时落霖——还好夫人没真糊涂！
“表姐，老奴扶您起来。”
张嬷嬷着伸出手，却没去扶谢明洛的胳膊，反手就化作一掌，照着她后脖颈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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