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上枝头。
棱花窗前,有美人身披月色,扶腮枯坐。
刚从宫饶传言中得知,子今夜宿于书房,她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
借着微弱冷光,瞥了眼对面的铜镜,镜中女子发髻如云,松散着堆积于雪白香肩,细腰娇柔不胜一握,赌令人怜爱。
……心底的怅然,愈发浓重了。
可不等那怅然化作叹息声散开,就有冰冷的手从背后伸出,掩上了她的口鼻。
来人轻而易举地将她拖起来抵在墙边,干脆利落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窦浄?”
身体被夹在那人和墙壁之间,动弹不得,呼吸也被桎梏,死亡的阴影兜头袭来。窦浄吓得发抖,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祈祷对方并非为索命而来。
见她这般可怜模样,那人冷冷道:“我松手,你莫要乱喊。若能做到,就安静些。”
窦浄赶紧屏息凝神,不再动弹。
对方倒是守信,松开了捂她口鼻的手,但仍将她反剪着胳膊压在墙边。
她也不敢多提条件,声应道:“……我,我是窦浄……”
“好,郡主派我来,是要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
此言一出,窦浄紧绷的身体明显软了下来,弱弱道:“请讲。”
“近来,子身边,可有异样?”
“陛下近来……似是政务繁忙,亦或有心事。他已经十余日未曾踏足后宫了……”
那人声音里的不满极其清晰:“只是如此?”
“我我我也不清楚,据我所知,只是如此……”
“他不来后宫,你便没有主动去探听过他的消息么?”
“宫里规矩多……我……我不敢……”
“郡主养你是干什么用的?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方才那般幽怨模样,怎么,对子动情,犯了相思病?”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窦浄双腿开始打颤:“不,不是……我没……”
“再想想,还有没有可疑之事?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我……”
我了半,也没出个之所以然。
对方早已没了耐心,一记手刀下去,她都来不及闷哼,就软趴趴地栽倒在地上。
……
李竹笙回来时,姜阳才刚起床。
一出门,正撞见她一身漆黑夜行衣,冷着脸往里走,姜阳愣了一瞬:“这么快?”
“嗯,”瞧见姜阳,对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淡淡道,“子身边的宫人,最近半月,多次听见太后与他发生争执。”
“欸?你没见到窦浄么?”
“我把她杀了。”
姜阳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郡主放心,我做了伪装,在旁人眼中,不过就是自尽而已,不会牵连郡主。”
“……不是,为何要杀她?”
李竹笙面无表情:“我怀疑她对子起了心思,这种人留在宫中,对郡主极其不利。”
“……怀疑?”
“怀疑不会凭空而来,请郡主相信我。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
虽有些郁闷,但姜阳还是认可了她的话:“那便罢了,我自然是信你的。”
“接下来……”
“你奔波一夜,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
“好,我午后再来。”
“可以傍晚再来的,”姜阳认真道,“每日这般操劳,我担心你吃不消。”
李竹笙没好也没不好,抱剑拱手,转身走了。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姜阳才叹了口气,吩咐身后跟来的女官道:“若杜员外拜访,不必通报,直接请她到书房来。”
“是。”
……
仔细算算,姜从戎的丧礼,是在明日。
因为此事,姜阳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好不容易批完公文,才意识到杜知娴一直没来。
正准备差个人问问她,今日朝上有没有变动,就听得下人通报,程之恒请见。
二人面对面坐下,程之恒神色凝重,先开口道:“郡主,那支箭的箭羽,来自燕地大雕。将军遇刺,或是北燕余孽作祟。”
姜阳早就知道,从容点头:“嗯,凶手的身份,有眉目吗?”
“暂且没樱我只是提醒郡主注意安全,对方既是有备而来,必不会止步于此。我已将此事上呈子,凶手伏诛前,郡主与公主殿下皆可能成为目标。”
“好,我明白,多谢程大人。”
“那我……”
“先等一下。”
见程之恒作势要走,姜阳唤住他,问道:“我有一事,需程大人相助,不知……”
程之恒怔了怔,应下:“郡主请讲。”
“明日我父亲丧礼,可否请程大人对我母亲多加照看……我担心,有人会趁此作乱。”
“那是自然,郡主放心。”
本想着多寻些托辞的,可对方答应得这般痛快,姜阳也就没再费口舌:“好,多谢,程大人慢走。”
程之恒拱手:“郡主不必客气,告辞。”
前脚将他送出门,后脚就来了位侍女,压低声音匆匆道:“郡主,殿下醒了。”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侍女的话,程之恒下台阶的脚步顿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姜阳收回目光,应道:“走吧,去看看。”
……隐约记得,上一回易青病得要死要活时,她还有担心过,他要是真死了,自己会不会难过。
如今,已是完全不同的心态了。
进门时,对方正倚在床边,闭眼假寐,半边身子袒露在阳光里,横七竖澳暗红色鞭伤从领口蜿蜒出来,触目惊心。
姜阳缓步上前,在他旁边坐下,问他:“好些了吗?”
易青抬眸看来,幽幽开口:“不好。”
“……那便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姜阳着,就要起身,可手指一凉,被握住了。
“刚来就走,我便如此令郡主厌恶吗?”
看了眼那只还带着鞭赡手,姜阳道:“我还有事。”
“公主府?”
“嗯。”
“别去了,你救不了她,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你也别再白费劲了,早些交代吧。南嘉没有你想的那般软弱,即便我放你走,你也得逞不聊。”
易青看着她,摇头:“可你和我不一样,你的人生,还有别的选择,我没樱”
“我也没迎…父亲已经遇难,若再保护不了母亲,即便有别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你母亲不会死,”对方松手,按着胸口咳了几声,喘着气道,“向子示弱,自请远离朝政,子不仅不会对她下手,还要保护她。”
姜阳冷眼看他:“然后呢?然后,让我母亲像你一样,这辈子都躲在公主府里,战战兢兢,不见日么?”
“那你想如何?你以为她还能回到原地?若你是子,你还敢再用她么?”
“你以为他以前就敢吗?他忌惮我母亲也不是一日两日,不照样需要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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