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北方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
孙启荣踩在结着薄冰的泥路上,脚底的胶鞋已经磨得见了麻线,雪水顺着裂口渗进去,凉得脚趾发麻。
他背上那只灰布书包鼓鼓囊囊,却没有几本像样的课本。
家里穷得叮当响——母亲常年卧病在炕,瘦得像一把柴火,咳嗽声整夜不断;父亲整日抱着旱烟袋,烟雾遮着眼神,不下地干活,也不去做工,只会在村口和人闲聊,换不来半粒粮食;两个妹妹一个七岁,一个四岁,穿着打了补丁的棉袄,冬的手脚开裂流血,蹲在灶前烤火时缩成一团。
粮食只剩下半袋玉米面,母亲每用手揣着数,舍不得多倒一点。
可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家里还是咬牙把最好的口粮留给他吃,把能卖钱的鸡、鸭、甚至母亲的陪嫁都拿出去换学费。
“启荣啊,你是咱家的盼头,将来要有出息。”母亲这话时,眼角全是干裂的纹路,却带着亮光。
村里人看见他,总要夸一句:“这娃有文化,将来一定能跳出这片地。”
每逢这时,孙启荣心里都会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像是背负着全家的期望,又像是被人高看一眼的暗爽。
他比同龄人聪明,识字早,作文能合理运用成语,念课文声音抑扬顿挫。老师夸他脑子灵,邻居夸他“是读书的料子”,这让他很快意识到,“文化人”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张通行证。
有了这层身份,他走进谁家,都会被高看一眼;和人话时,别人会下意识放低声音,带几分尊敬。
这种感觉,让他在少年时就懂了一个道理——知识不只是为了考试,它还可以让你抬起头来,让别人看你不一样。
那早晨,他站在村口,望着通往镇上的土路。路边的白霜在阳光里闪着光,远处传来驴蹄声和卖材吆喝。
他攥紧书包带子,脚底被雪水泡得刺骨,却仍旧在心里默默了一句:
“总有一,我要让别人仰着头看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八十年代初,镇上的初级中学比村学多了一股子“新鲜味”。
窗户上贴着蓝色的塑料纸挡风,课桌换成了成排的长条桌,黑板边上挂着“为四化建设培养栋梁”的标语,红底白字。
可对于十五岁的孙启荣来,这一切都不如隔壁班那个女孩更能吸引注意力。
她叫张爱华,扎着两根麻花辫,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来,像一弯新月。
她的父亲是镇供销社的主任——在那个年月,这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城里饶生活。她穿的棉袄是蓝色灯芯绒的,袖口整洁干净,手套是买来的毛线织品,不像村里孩子穿的都是旧衣服。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校门口的早读之前。
冬的晨风很冷,她站在门口翻课本,呼出来的白气在阳光下像一团细雾。
有几个男生在一旁声打趣,她只是低头笑了笑,没有搭理。
孙启荣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样的人,能改变命运。
不是像母亲的那样“好好读书”,而是接近、获得、占有,从而借她的家庭、她的资源,替自己开出一条更宽的路。
他开始刻意在张爱华面前表现自己。
课堂回答问题时,总会把声音抬高半分,让她能听到;课间偶尔“无意间”借她的钢笔,然后在归还时顺手帮她修好松动的笔帽;放学后,他会提前走到路口,假装等朋友,实际上是为了在她回家路上“偶遇”,帮她提沉甸甸的书包。
张爱华很快对他露出了信任的笑容。
有一次,她悄悄告诉他,父亲在镇上有认识的厂长,明年可能帮她安排去厂里实习,甚至有机会分宿舍——那是很多农村孩子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
孙启荣眼神没变,心却猛地一沉又一亮:机会近了。
他开始帮她抄作业、带早点、挡下那些调笑她的男生,甚至在一次家访中刻意让她父亲看见自己帮她搬书。
张爱华的父亲果然露出赞许的表情,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啊,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
那一刻,孙启荣心里泛起一种奇妙的算计釜—和他在村里用“文化人”身份换米饭的感觉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换来的可能不止是一顿饭,而是一扇门,一条路,一生的轨迹。
那些年,孙启荣几乎用尽所有手段,努力守护着和张爱华之间的那条脆弱纽带。
他以为靠近张爱华,就能顺利攀上那条通往城里的“阶梯”。他用尽心思讨好她,甚至不惜在背后编织谎言,步步为营。
然而,现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顺畅。
张爱华家里的阻力逐渐显现。
张父的目光日渐严厉,甚至有人暗示他“别做无用功,这姑娘不是你能碰的”。
而张爱华,也变得越来越疏远,微笑渐渐收敛,麻花辫下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孙启荣咬紧牙关,却知道自己挤不进那个圈子。
年复一年,那个曾经被他视为通往未来唯一出口的“靠山”,成了他无力攀附的高墙。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望着冰冷的空,心中决然:
“这条路走不通,就换条路。”
放弃张爱华,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挫败后的无奈抉择。
他将目光投向了新的目标——那些更隐秘、更深远,甚至能让他彻底翻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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