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铜鹤香炉里，檀香袅袅升腾，却掩不住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息。
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龙策身着定西伯朝服，金发散在肩后，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趴在地上哭嚎的费无极，最终落在龙椅上的秦正阳身上，躬身行礼：“臣龙策，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带着一股军饶刚毅，与费无极的哭腔形成鲜明对比，瞬间压下令内的嘈杂。
秦正阳看着阶下的年轻伯爵，目光复杂。这孩子，眉宇间的锐气丝毫未减，哪怕是面对朝堂对峙，也依旧挺直着脊梁，像一株迎着风雪的青松。
“策，” 秦正阳开口，声音平静，“费相奏报，你昨日当街殴打其子费英杰，可有此事？”
龙策抬起头，目光坦然：“回陛下，确有此事。但臣并非主动挑衅，实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费无极猛地抬起头，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却立刻被悲愤覆盖，“你打了人，还敢狡辩？”
“费相稍安勿躁。” 龙策转向费无极，语气冷冽，“昨日午后，臣与公主玉倾城在西街茶楼坐，费英杰带着数名家奴，突然闯入雅间。他见到公主，不仅不行礼，反而出言轻佻，什么‘公主这般风姿，不如跟了爷，保管比跟着一个武夫强’，还伸手想去拉公主的衣袖。”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玉倾城是大唐公主，身份尊贵，费英杰竟敢当众调戏，这已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龙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的怒火：“臣身为公主驸马，岂能容忍慈泼皮当着臣的面，玷污公主的颜面？大唐公主的尊荣，岂容一个仗着父亲权势、终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肆意轻辱？”
他转向秦正阳，躬身叩首，语气恳切却坚定：“臣一时激愤，出手教训了他，确有不妥。但臣问心无愧——臣打的不是费相的儿子，是打那个不知尊卑、藐视皇室的泼皮；臣护的不是自己的脸面，是大唐公主的尊严，是陛下的颜面！”
“你……你血口喷人！” 费无极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龙策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出来，还扯上了“公主颜面”，这可比“打宰相之子”严重多了，“我儿虽言语不当，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分明是为了脱罪，故意污蔑！”
“污蔑？” 龙策冷笑一声，“西街茶楼的掌柜、伙计，还有当时在场的数名茶客，都可作证。费相若不信，陛下可传他们上殿对质，看看是谁在谎！”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眼神坦荡，不似作伪。殿内的官员们看向费无极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怀疑。谁都知道，费英杰在神都本就名声不佳，仗着费无极的权势，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调戏公主虽骇人，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费无极心里发虚，却依旧硬撑着哭嚎：“陛下！他这是恶人先告状！就算我儿言语有失，他也不能当街行凶，将人打成重伤！这分明是仗着军功，藐视朝廷法度，藐视陛下您啊！老臣不服！”
他又把话题绕回“藐视皇权”，试图用这顶大帽子压垮龙策。
秦正阳坐在龙椅上，默默看着对峙的两人。他心里早已明镜似的——费英杰的德性，他早有耳闻；龙策护妻心切，虽冲动却情有可原。只是，朝堂不是江湖，费无极毕竟是两朝元老，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若是完全偏袒龙策，难免寒了老臣的心，也会让世家集团借机生事。
但龙策的处置也不能太重。这孩子是难得的将才，性子刚直，却少了些朝堂的圆滑，这次的事，正好是个磨练他的机会。
秦正阳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威严：“费相，你口口声声策藐视朕，可你儿子调戏公主，按律当斩！策出手阻止，虽有不妥，却是护皇室颜面，何错之有？”
费无极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一白。
秦正阳话锋一转，看向龙策：“策，你虽事出有因，但当街动手，确实有失伯爵体面，也让外人看了朝廷的笑话。性子太刚，易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朗声道：“传朕旨意：费英杰，言语轻佻，冒犯公主，虽未成事，亦属大不敬，着令费相严加管教，闭门思过三月，罚俸一年，不得再出府滋事！”
“龙策，护公主颜面有功，但当街行凶，有失沉稳，着令暂收监牢，闭门思过，待反省明白，再行释放。”
这个处置，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暗藏深意。斥责费英杰，是明辨是非；关龙策入牢，名为惩罚，实为保护——既是避开费无极的锋芒，也是磨一磨他的锐气，让他明白朝堂比战场更复杂，需懂进退。
费无极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狂喜。他要的，本就不是严惩龙策，而是让他“失体面”“入牢狱”，只要龙策坐过牢，哪怕是暂押，日后再想提拔，也会被人拿出来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费无极连忙叩首，脸上的悲戚一扫而空，只剩下掩饰不住的得意，“老臣心服口服！”
那些追随费无极的世家官员，见状也纷纷出列，躬身附和：“陛下圣明！”“陛下处置公允，实乃苍生之福！”
殿内的气氛，瞬间被“陛下圣明”的附和声填满，掩盖了那些非世家官员的沉默与担忧。
龙策站在阶下，看着秦正阳的眼神，从最初的错愕，渐渐转为了然。他明白了，陛下不是真要罚他，是在护他，是在教他——这朝堂，不是光靠刀剑就能立足的。他躬身领旨，声音平静却坚定：“臣，遵旨。”
没有辩解，没有不甘，只有坦然。
秦正阳看着他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孩子，果然通透。
侍卫上前，为龙策解开朝服上的玉带，引着他向殿外走去。经过费无极身边时，龙策的目光淡淡扫过，没有愤怒，只有一丝冷然。那眼神，让费无极心中莫名一突，随即又被得意压下——一个阶下囚，还能翻起什么浪？
龙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金发散在身后，步伐依旧沉稳。
太极殿内，“陛下圣明”的呼声还在回荡。费无极满面红光，与世家官员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秦正阳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一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把龙策关进大牢，只是暂时的。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磨去棱角，方能成器。属于龙策的“新篇章”，或许就从这牢狱之中，真正开始了。
而那些得意的笑声，终究只是暂时的。朝堂的风浪，才刚刚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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