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和冬儿已经从娘家回来好几了。
这上午，大姑姐来了，帮他妈擦玻璃。最近一直下雨，玻璃都脏了。
大姑姐的单位也黄摊儿了，工作还没找到呢。
静安把冬儿抱到婆婆那屋，帮大姑姐擦玻璃。
大姑姐：“静安，九光心地是善良的，你跟他好好过日子，他不会亏了你的。”
静安看着大姐，心里想，如果，你被丈夫打了三次，你心里还会这么想呢？
你要是成活在担惊受怕，不知道丈夫的巴掌什么时候落下来，你还会想着跟他好好过日子吗？
但这些话，她不能，被丈夫打了，这是一件隐私，只能放到心里，出来，会被人瞧不起。
在家里都挨揍，在外面，还不是随便被人欺负，也没人给撑腰？
大姑姐应该知道静安挨打了，但大姑姐不提这件事，静安也不会提。
静安跟九光可以针锋相对，对大姑姐，她还是很尊重的。在婆家只有大姑姐是个明白人。
但是，真要是闹到离婚的那个份上，大姑姐的平会偏向谁？
两人聊了几句，聊到唱歌的事情上。
大姑姐：“静安呢，女人结婚了，就不能老想着外面，你要多想想这个家，要把家过起来，要把孩子养大——”
静安听到大姑姐这句话，心里明白，大姑姐的心还是偏向她弟弟的。她：“我唱歌不会耽误工作，家里的活儿我也在干——”
静安回头看着外面晾衣绳上的衣服，都是她上午洗的衣服。
她中午12点要上班，晚上8点下班，途中要去魏大娘家，给冬儿送两次奶，冬儿还要喝一回奶粉。
大姑姐也看到外面晾着的衣服了，她：“我知道你很能干，不过，九光不喜欢你到外面唱歌，我爸妈也是这么想的。
“孩子一的大了，需要人陪着，九光的工作也挺累的，回家了就希望有口热乎饭——，我们女人嫁人，不就是相夫教子吗？”
大姑姐的话，代表了婆家的意见，就是不喜欢静安到外面抛头露面，他们希望静安做个规规矩矩的媳妇，在外面上班，在家里看孩子，伺候丈夫，就是不许你在外面有自己的爱好。
静安不想跟大姑姐争辩，她和大姑姐的分歧，绝不是对一件事看法不同那么简单，这是两种观点，两条路，甚至是两种人生。
相夫教子的后面一句，是“举案齐眉”。夫妻互相尊重，妻子才能相夫教子，妻子得不到尊重，得到的是伤害，她还相夫什么？
中午，大姑姐给铺做好饭，就去铺送饭，静安还在擦玻璃。她回头打量婆家的屋子，一个里屋，一个外屋。
外屋是一个厨房和一个偏厦。里屋是一铺炕，地上两个对柜，还有两个衣柜。
能藏静安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的地方，只能是两个对柜，两个衣柜。
偏厦也有两个旧柜子，但里面都装了杂物。九光或者是婆婆，他们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证件放到杂物里，容易弄丢。
两个对柜放这三个证件的可能多一些，因为衣柜也经常有人翻动。
不过，两个对柜上了锁，静安拿不到钥匙，没法从柜子里拿到这三个证件。
只是，到底找不找三个证件呢？真跟九光离婚吗？
她的心又犹豫起来。
她也恨自己心软，恨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
九光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还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第二白，静安老早把冬儿送到魏大娘家里，她去商场给家人买了一些礼物，他买了三件衬衫，买了一条纱巾。
纱巾是送给母亲的，三件衬衫，是送给父亲和弟弟静禹，还有九光。
静安把礼物送给父母兄弟的时候，家里人都很高兴，父亲还：“静安呢，你挣点钱不容易，别乱花了，自己存上吧，将来用钱的日子多着呢。”
但是，九光下班回来，看到桌上的衬衫，打开看了看，问静安多少钱，听了钱数，他：“这么便宜，肯定不好！”
静安：“这是用我唱歌的奖金给你买的礼物，我给我爸和我弟弟，买的同样的衬衫，他们挺喜欢的。”
九光：“你爸和你弟弟是啥档次啊？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我穿这么便夷衬衫出去，磕碜。”
静安想：“你拉砖，还得穿呢子料大氅吗？再了，一个人，只有干了磕碜的事，才是磕碜。穿衣戴帽代表不了什么。只有自卑和虚荣的，才会更在乎这些。”
但是，她选择不跟九光争辩，她如果了，九光会她上纲上线，两个人还会继续吵。
继续吵的结果有两个，一个是静安的嗓子喊破了，再也不能唱歌了。
一个是静安挨了九光一巴掌。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于是，她再也不跟九光吵了。
她累了，心累。
但九光却似乎喜欢跟静安吵架，他：“你可真是的，你获奖了，给你爸妈，给你弟弟买礼物，你不给我爸妈，给我妹妹买点礼物？”
静安原本不想跟九光争论，可是，她如果不，好像她理亏。
静安忍不住：“我唱歌，我妈帮我看孩子，帮我改旗袍，我爸我弟弟鼓励我，给我加油，你们家人对我做什么？
“他们不支持我唱歌，希望我守在家里给你洗衣服做饭，我要是真拿奖金买了礼物送给他们，他们会认为我故意去显摆——”
九光开始变脸：“你看看你，我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
静安：“你的话有问题，我不得跟你解释清楚吗？”
九光：“你非得跟我犟嘴？我是不是惯的你？”
听见九光这句话，再看九光眼里的戾气，静安忍不住不话，她的脾气太直。
她直视着九光：“你惯我啥了？用大嘴巴烀我，你就是这么惯我的？你贬低我，嘲讽我，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家里你了算，我连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九光往静安面前走了一步，目露凶光：“你还激我，是不是？”
静安在心里深深地叹口气，以前，九光打了静安，他会在很长的时间里，心翼翼地哄着静安，静安把这个，当做九光认识到他自己做错聊表现，把这个当成九光的道歉。
现在，九光打完静安，不长时间，他还会露出这种表情。就像一只龇着牙的狼，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她一口。
这一刻，静安感到危险就在眼前，只要她再为自己申辩一句，哪怕她不话，就是叹口气，九光的巴掌也会落下去。
静安什么也没有，泪水淌了一脸。
这次，她的泪水不是委屈的泪水。是恨。
不恨别人，她恨自己，怎么就心软，还琢磨跟九光好好过日子呢？九光他跟自己好好过日子吗？
她连解释一句话的权利都没了，这样的日子，还继续过吗？
隔了一，她下夜班回家，九光坐在炕上看电视，地上放着九光的洗脚水。
静安默默地倒掉洗脚水，把九光扔到地上的衣服裤子洗了。又把冬儿的尿布，自己的衣服裤子都洗了。
九光喊她睡觉。他知道，九光喊她这两个字，不是睡觉，是另外一种事情。
静安现在下夜班，九光已经不接她了。
以前九光晚上要跟她干点什么，白还屁颠屁颠地绕着她转，点甜言蜜语，现在，这些都省略了，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忍着身体和心理的两重不适，静安做完了这件事，她想，她和九光之间，必须了断。就是床上这件事，她也受不了。
静安不知道，她这是一种病。她以为自己只是这方面的冷淡，她甚至认为，自己这样冷淡的女人，不应该结婚——
九光结婚后，很在乎这件事，可情感上的沟通，九光却不在乎。
静安呢，恰恰需要情感上的沟通，才能打开自己。她以为自己打不开，生就是石女吧。
九光要睡着的时候，静安轻声地：“冬儿已经百，该落户口了，你明把证件找出来，我去给冬儿落户口。”
九光淡淡地：“那么早落户口干啥，赶趟。”
静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我打听了，落户口需要医院的出生证明，需要当时给我接生的医生签字，要是没有这些，冬儿就没法落户口。”
九光：“你不要听别人乱，冬儿落户口赶趟。”
九光凡事都愿意拖着，不肯尽快解决。
静安：“要是将来医生调工作走了，给冬儿办户口就麻烦，这么简单的事情，现在不做，将来去做，肯定比现在麻烦。”
九光没话，夜色，有些凝滞。
冬儿忽然哭了，不知道是睡梦中惊醒了，还是偷听了夫妻俩的话，哭声一直不停。
九光不耐烦地：“你倒是哄哄孩子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静安想：“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凭啥孩子一哭，就得我哄，你不是孩子的爸爸呀？”
但这话一出口，两口子还得吵架。为了不吵架，静安就得多干活，少话。
但她心里憋气，这是什么生活啊？难道婚姻就是让女人一直憋屈地活着？
那这婚姻还要它干什么？
静安拍着冬儿，嘴里声地哼着曲，哄冬儿睡下。但是，这晚上，冬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
九光不耐烦地翻个身：“你就不能喂她两口？”
静安实在是忍不住，没文化的人，真是不可理喻。
她：“给孩子喂奶是有时间的，不能想喂就喂，孩子会伤食的。”
九光生气地吼：“你咋啥玩意都上纲上线？你不照着书本活，你就得死啊？你喂两口孩子，她不就不哭了吗？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好睡觉。”
静安：“你能不能不胡搅蛮缠？我得对不对，你心里有数，不能因为孩子哭了影响你睡觉，你就丧失理智，做错误的事儿！”
九光忽然调转了话头：“我也不知道你一的牛个啥？唱的再好能咋地，不还是在车间挣那一百多块钱吗？”
静安：“我愿意啊，我就愿意挣那一百多块钱！”
九光忽然掀开被子，腾一下坐起来：“有能耐，你就别花我挣的钱！”
九光现在就剩下一个优点，挣钱往家拿。但同时他也是算计的，知道他自己的钱都花到了哪里。
要是前两静安给家人买礼物，花的是九光挣的钱，那九光难听的话就更多了，能噎死人。
静安淡淡地：“我花你钱了吗？我给你买衣服，花的还是我自己的钱呢，花你钱的是冬儿，你朝她要去！”
九光：“这是我的房子，是我的家，你住房子不花房租？”
静安：“我要是没嫁给你，我就不用住在这里。”
一场大战，又要开始了！
静安只能忍气吞声，维持着窝囊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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