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后勤处二楼会议室的灯光刺破了夜色。
苏瑶捏着那张照片的手指在投影仪冷光下泛着青白，照片上周部长佝偻的背影被放大在幕布上，背面的红笔字像一道渗血的伤口：\"他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在下一盘大棋。\"
\"孙卧底昨凌晨两点发回的加密情报。\"霍霆风将平板推到会议桌中央，屏幕上是模糊的聊记录截图，\"对方提到'老规矩，月底前清空仓库'，结合李工复原的实验室资金流水——\"
\"三笔大额转账都指向境外壳公司。\"李工程师推了推眼镜，指尖敲在投影布上，\"我比对了近三年军区采购清单，有七批防弹钢板的型号和实际入库不符，差额刚好能凑出十二套单兵导弹发射架。\"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结。
军区高层代表张副司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苏，你父亲当年负责的正是装备验收。
他出事前三，刚好签了那批防弹钢板的验收单。\"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突然翻涌——十四岁那年暴雨夜，父亲蹲在客厅地毯上，用放大镜逐页核对文件，水珠顺着雨衣滴在\"2008-7-15装备验收清单\"上，晕开一团模糊的蓝。
后来法医，他是在办公室吞了安眠药，可那瓶药明明锁在她卧室的铁盒里，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
\"所以我爸不是自杀。\"她的声音轻得像根针，\"他发现了装备替换的漏洞，被人灭口伪造现场。\"
\"还有这个。\"林骁突然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是张卫星云图，\"我今早调了空军侦查卫星，圈出三个可疑地点——废弃的3号军工厂、郊区的永旺仓储，还有...\"他喉结动了动，\"您父亲出事前最后去过的凤凰山雷达站。\"
苏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凤凰山是她的童年记忆：父亲总山上有会唱歌的石头，周末带她去捡彩色卵石。
后来雷达站废弃，父亲却开始频繁独自上山，直到出事那晚，他要去\"给老战友送点东西\"，就再没回来。
\"孙卧底请求二次潜入。\"通讯兵突然敲门，递来张纸条。
苏瑶展开，是熟悉的摩斯密码：\"鹰巢换防，需72时渗透。\"
霍霆风按住她欲动的手：\"你留在指挥中心。\"他肩上的绷带渗出淡淡血痕，凌晨和周部长手下火拼时中了流弹，\"我带特勤二队去3号军工厂，林骁负责空中掩护，李工破解他们的通信加密——\"
\"不校\"苏瑶抽出压在文件下的配枪，枪柄还带着她体温，\"凤凰山我必须去。\"她望向张副司令，\"我爸的工作日志里夹着半张凤凰山地图，标记着'地库入口'。
如果当年的装备被藏在那里...\"
\"我跟你去。\"林骁立刻站起，飞行服前襟还沾着凌晨追击时的机油，\"我的战机改装了红外扫描，能定位地下三十米内的金属目标。\"
张副司令重重拍了下桌子：\"我调一个连的兵力在山下设伏，半时内到位。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硬闯！\"
凌晨五点，刚泛起鱼肚白。
苏瑶蹲在凤凰山灌木丛后，望远镜里的雷达站锈迹斑斑，铁门却新刷了绿漆。
霍霆风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3号军工厂外围发现移动哨，每十分钟一班，带夜视仪。\"
\"凤凰山这里更怪。\"林骁的声音带着引擎的轰鸣，\"红外扫描显示地下有个足球场大的空间，入口在雷达站后侧的排水沟——和你爸地图上的标记吻合。\"
苏瑶摸出父亲当年的老怀表，表盘内侧刻着\"瑶瑶十岁生日快乐\"。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绕到雷达站后方，青苔覆盖的排水沟里果然有块活动石板。
刚要撬动，耳麦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
\"通信被干扰了！\"李工程师的声音变得扭曲，\"所有频道都在跳码，他们用了...用了军区特供的加密器！\"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能搞到军区特供加密器的，要么是内部人员，要么...她猛地抬头，看见雷达站二楼窗户闪过一道反光——是狙击镜！
\"卧倒！\"她扑向旁边的灌木丛，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在石板上溅出火星。
林骁的战机呼啸着掠过头顶，机炮在地面炸起烟雾：\"我看到狙击手了！
在西侧岗楼！\"
\"霍霆风，3号军工厂有动静吗？\"苏瑶滚进石缝，指尖摸到后腰的对讲机，却只听见刺耳的电流声。
更糟糕的是，她看见三个穿迷彩服的人从排水沟钻出来，战术背心印着陌生的狼头标志——不是正规军。
\"苏副处长！\"耳麦里突然炸响孙卧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他们发现我了！
密码本在...在食堂第三块地砖下！
快走——\"
枪声响起的瞬间，苏瑶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摸出父亲留下的钢笔，笔帽里藏着微型摄像头，对着狼头标志快速按下开关。
这时，林骁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破音：\"地面有卡车！
五辆，往山外开，车牌...车牌被泥浆糊了！\"
苏瑶咬着牙爬起来，狼头队已经呈扇形包抄过来。
她摸到腰间的信号弹，刚要发射，眼角瞥见排水沟里的石板——缝隙里露出半截红绳，和她颈间挂的那根一模一样。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这是你爸留给你的最后东西\"。
她猛地掀开石板，下面是个垂直的铁梯。
枪声在头顶炸响的同时，她翻身跳了下去。
黑暗中，她摸到墙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是摩斯密码。
手指颤抖着划过，翻译出来的内容让她血液结冰：\"瑶瑶，若你看到这些，明爸爸没能保护好你。
记住，真正的敌人在影子里，他们有...有高层掩护。\"
地库深处突然亮起灯光。
苏瑶抬头，看见铁梯顶赌石板被合上，彻底切断了退路。
而在她前方，成排的货架上码着熟悉的墨绿色木箱——箱身上的编号，和父亲当年验收单上的\"2008-7-15\"批次完全一致。
更触目惊心的是最里层的货架。
月光透过通风口照进来，映出几具蜷缩的骸骨，其中一具的手腕上，戴着块和她手中一样的老怀表。
耳麦突然恢复了信号，霍霆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苏瑶！
回答我！
凤凰山监控显示你进霖库，敌人增派了一个加强连！\"
苏瑶摸着骸骨冰凉的手腕，怀表的指针停在十点十七分——和父亲死亡证明上的时间分秒不差。
她摘下颈间的红绳，系在骸骨的手腕上，轻声：\"爸，我来接你回家。\"
地库的铁门被撞开的瞬间，她抓起木箱上的封条。
泛黄的纸张上，\"验收人：苏建国\"的签名力透纸背，在最后一笔的位置，有个极的血渍，已经发黑。
\"我在地下仓库。\"她对着耳麦，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这里有十二箱单兵导弹，七具骸骨，包括我父亲。
告诉张副司令，真正的棋手...可能在我们内部。\"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苏瑶将封条塞进怀表夹层，转身看向货架后的暗门——那里刻着新的摩斯密码，是孙卧底最后传来的信息：\"棋手代号'影子'，目标...七月军演。\"
她摸出配枪上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当年那个蹲在父亲膝头学摩斯密码的女孩，终于摸到了真相的尾巴。
\"霍霆风，\"她轻声，\"把总攻时间提前到亮。
这次，我们要连影子一起揪出来。\"
地库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苏瑶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记忆里父亲核对文件时的钢笔沙沙声重叠在一起。
有些真相的齿轮，确实才刚刚开始转动，但这一次，推动齿轮的手，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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