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从家里醒来,熟悉的花板一下子就把他带回了曾经的习惯,腾地就从床上起来。
九点出头,半晴,洗漱。
然后趁着好久回来一趟,简单做个卫生致敬震泽镇的雨棠姑娘吧!
对了,突然想起还没她的联系方式。
收拾片刻便出了门,没有着急去杨老头家,按惯例一般是中午去,晚上看情况留不留。
或许,晚上就可以直接上前往苏州的动车呢。
给苏棠发了条消息问情况,提着特产礼盒先去区旁边、老刘家的早餐铺子,远远就看见门口冒的白汽,和沈秀娥在灶房一样的既视福
走近‘早餐’铺,约莫三米五宽的铺子被两个木桌填满,两个蒸笼一个油锅,屋里头一台豆浆机,就是这样的格局,夫妻两人依旧忙得抬不起头。
等排队的客人散得差不多,他才靠拢。
“嫂子生意兴隆啊,我来看看你们。”
老刘媳妇正翻着蒸笼看还剩几屉包子呢,突然听到人喊的时候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就当屋里的老刘‘诶’了一声的时候,曾经见过、区里模糊的身影和眼前的年轻人重叠在一起——
他抱过子鱼!
这是女饶第一反应。
随后才是去家里做过客、茬过老刘一起做工程、最后却反倒靠自家丈夫介绍活计......
加之不像踏实做事的长相,‘不靠谱’三个字在女人心里几乎焊死这个年轻人身上了。
“陆师傅,你回来啦......这,这哪里好意思!”
熟悉的推脱,符合流程后的顺势收下,老刘媳妇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牵
都奋斗中的人精神面貌好,眼前的中年女人脸颊、鬓角淌着汗,精神头却比匆匆印象里好了不少。
这可比衣食无忧、却整日萎靡的年轻人健康得多。
“伙子的礼数做的,比我这些人都周全,老刘,你给自家妹子介绍生意还是有眼光的唷。”
“是是,人陆师傅我一直都很佩服。”
人呐,前脚还感叹人家精神头好,结果一接触瞬间就失了兴趣......
拿了份早餐,没过多寒暄便走了。
下一站,老洋房。
......
十二月初的上海,空气里渗入丝丝清寒,泰安路的老石库门建筑群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静谧。
杨嘉踩了双靴跟尖利的短靴,拖着巧的行李箱站在自家门前,燕麦色长风衣,内搭低领黑色紧身衣,项链闪着碎光。
妆容走的是欧美范,挑眉,深轮廓,哑光红唇,整个人像刚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与周围斑驳的灰墙、老旧的马头墙装饰格格不入。
她撇了撇嘴,从手包里掏出镜子照了一眼,将眉毛改柔和了些、确认这身行头不会让父母一见面就唠叨,才拖着箱子推开熟悉的木门。
井里的老枇杷树有些稀疏,枝丫沉默伸向空。
“老杨!许姐!I'm home! Excuse me?有人在不?”
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刻意活泼的洋派腔调——快一年没见,激动里难免掺零表演欲。
厨房里‘咚咚’的切菜声戛然而止,随即许婕声音抬高了回应:“嘉嘉?是嘉嘉回来了?!老杨你还坐着孵蛋啊!快去开门!”
脚步很快传来,汲着棉拖鞋的杨启文拉开里面的房门。
“咔哒!”
去年退休的他,身材依旧高大,眉眼间沉淀着往日的不苟言笑,此刻却全然化为了慈祥,他上下打量着女儿,眼神亮得像捡了宝。
在那个年代,三十五岁才得这么一个女儿,不是老来得宝又是什么呢?
“嘉嘉,快,进来进来,”他忙不迭地接过那只轻巧的登机箱,眉头微皱,却笑得合不拢嘴,“不是明的航班吗?”
“Surprise啊, dad!”
杨嘉笑起来,带起一阵带着香风从父亲身边掠过,如同一柄彩色的刷子,瞬间给这间色调沉旧的屋子抹上亮色。
“按时间回来你又要准时去接,多没劲!”
岁月不可避免地让眼前的一切显得干燥,过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而对杨启文而言,此生最放不下的牵绊,多半都系于眼前女儿身上。
他掂拎手里轻得过分的箱子,疑惑道:“怎么就这点行李?你不是回来要办展的吗?”
“oh my god,爹地!”
杨嘉夸张地叹了口气,脱下风衣挂在门边衣帽架上,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膀和手臂,“I can't possibly carry a hole exhibition ith me, right(一个人带不了)?肯定是走物流托运啊!”
若别人操着一口洋文对他讲话,早就被清出去了——他们多数反感这样中不症英不英的腔调。
然而如果是自己女儿的话......老人尴尬的笑笑。
屋内的陈设依旧。
靠墙立着深色的五斗柜,旁边是那张被岁月磨出温润光泽的核桃木八仙桌,桌上的石英钟滴答走着。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木料淡香。
“嘉嘉,一会让你妈停手,我来做糖醋排给你吃。”
那是杨启文的招牌菜,每回自己徒弟过来都馋得不行,块块都吃得干净。
杨嘉叹了口气,“哎,又是是记忆里顽固的家的味道啊。”
......
几株玫瑰静立在铁艺栏杆后,如记忆宫殿的守卫。
推开略响的栏门,便是那耗费数月心血、承载众多故事的老洋房。
光温和,他再次立于前院,端详那丛未曾送出的玫瑰——此刻正开得娇艳。
它们偶尔会在风中打招呼似的摇晃;花瓣间的弯弧,恰似一个人微笑时、嘴角的扬起。
与花打过招呼,他缓步向内走去。
石阶缝隙中的青苔比上月更茂了些,湿绿的细绒趴在石间,吸饱了屋内渗出的潮气。
推开门,半开的窗送入微风,空气里仍浮着淡淡的湿味。
四处罩着白色防尘布,玄关处的实木地板边缘微翘,缝隙中嵌了碎屑,踩上去发软。
墙根半尺高处留着一道浅黄水痕,边缘泛出灰霉斑点;
厅中央地板上留着四圈浅黑的印迹,之前的沙发已被移往干燥处;
墙上的浮雕也难免染了霉斑。
沿楼梯向上,仔细查看二层木地板、各个房间与阁楼。原预计两个半月的干燥期,如今已过三分之一。
还好有苏棠常来照看,若是自己隔三岔五地来,那不知道得矫情多久。
站在客厅中央,听着风钻过窗隙的微声,陆砚已不觉难过,只觉这房子正缓缓呼吸,静待潮气散尽的那日。
后来,他在日光下伫立良久,而后打车前往杨启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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