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烟花余烬落在遗忘之海的冰面上，融成点点水渍。星玥抱着星虎的胳膊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巧克力的碎屑——那是龙一从飞船储物舱翻出的过期零食，却被姑娘当成了最珍贵的新年礼物。
星虎坐在灯塔的台阶上，怀表在掌心轻轻摩挲。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比往常慢了半拍，像个疲惫的老人在喘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属于虎王的暴戾能量正在快速消散，连同那些关于毁灭与愤怒的记忆，都在化作淡紫色的光点，顺着指尖融入冰冷的空气。
“它快彻底消失了。”星明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罐温热的可可。飞船的加热系统坏了，这是月龙用应急火焰加热的，罐身还带着灼手的温度。
星虎没有接可可，只是盯着怀表内侧的虎形印记。那里的纹路正在变得模糊，像是被雨水冲刷的沙画：“刚才放烟花时，它在我耳边了句话。”
“什么话？”
“它‘可惜看不到真正的大海了’。”星虎的声音很轻，哈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散开，“它不是想毁灭，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守护。”
灯塔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龙一的大嗓门穿透木门：“老子的巧克力呢？那是老子藏了三个月的战备粮！”紧接着是月龙无奈的声音：“别跟孩子抢吃的……”龙的笑声混在其中，像一串清脆的风铃。
星虎的手指突然收紧，怀表的齿轮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猛地站起身，掌心的图腾纹路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是属于虎王的颜色，此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它在害怕。”星虎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猩红，随即又被深蓝覆盖，“消失的感觉，比被基因熔炉吞噬还难受。”
星明看着他颤抖的手指，突然明白过来。从雪域神殿的冰雕守卫到机器人遗迹的齿轮，虎王的意识虽然暴戾，却始终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在运输机上挡下致命的石矛，在暗影巨兽的巢穴里撑开能量屏障，甚至在基因熔炉前故意放慢脚步，给他们留下追赶的时间。
“想留住它？”星明的声音带着犹豫，“但虎王的意识会干扰你的能量平衡，上次在反物质反应堆……”
“我知道。”星虎解开防护服的领口，露出胸口的图腾。淡紫色的纹路中，一道细微的红线正在挣扎，像条即将干涸的鱼，“但它是另一个我。是星玥被实验体抓走时，我为了保护她分裂出的意识。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消失。”
他突然拽起星明冲进灯塔。龙一正举着空巧克力罐控诉星玥，月龙在调试通讯器，龙趴在地图上研究下一站的路线，看到两人冲进来，都愣住了。
“需要你们帮忙。”星虎的声音带着急促，“我要把虎王的意识从基因深处剥离出来，用图腾能量做成独立的能量体。”
“疯了吗？”龙一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玩意儿上次差点把你变成怪物，你还想养着它？”
“它不是怪物。”星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月龙身上，“你有能量容器吗？能承受双图腾冲击的那种。”
月龙从医疗箱里翻出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球，表面刻着与星虎图腾相似的纹路：“这是从暗影巨兽巢穴找到的‘混沌容器’，能吸收负面能量，但最多只能维持七十二时。超过这个时间，容器会爆炸。”
“足够了。”星虎接过容器，指尖的红光越来越亮，“我要在它彻底消散前，把它的意识锁进容器。但需要有人用能量场稳住我的主意识，别让我被它反噬。”
星明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体内的能量顺着接触点缓缓注入：“我来稳住你。龙一，用破甲枪的能量护盾护住周围，别让星玥被能量冲击山。月龙，准备好应急抑制剂，一旦失控就注射。”
龙突然举起手：“我能帮忙！星虎过，我的粒子匕首能引导能量流！”
星玥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看。听到哥哥的话，她突然跑过来，把怀里的半块巧克力塞进星虎手里：“哥，吃点甜的就不疼了。星玥不怕爆炸。”
星虎捏了捏妹妹的脸，将巧克力塞进她嘴里：“在外面等着，哥哥给你变个大老虎出来。”
当星玥被龙一抱到灯塔外，月龙启动了容器的能量开关。银白色的金属球突然展开，化作一个由能量线组成的笼子，悬浮在星虎面前。那些能量线泛着淡蓝色的光，与虎王的猩红能量接触时，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
“开始了。”星虎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淡紫色的守护图腾与暗红色的毁灭图腾在皮肤下疯狂游走，像两条缠斗的蛇。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时而像星虎的痛苦呻吟，时而像虎王的暴戾咆哮。
“稳住！”星明加大能量输出，掌心传来灼痛感，“想星玥的笑脸！想遗忘之海的烟花！想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那些温暖的记忆像锚链，死死拉住星虎即将失控的意识。他仿佛看到星玥举着灯笼在冰面上奔跑，看到龙一笨拙地堆雪人，看到月龙在医疗舱前熬夜监测数据，看到星明在运输机上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星虎口中爆发。他的后背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团纯粹的暗红色能量猛地冲出，在空中凝聚成虎王的虚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甚至能看到它胸口那道与星虎相同的疤痕，那是在基因熔炉前被能量管划赡痕迹。
“抓住它！”星明大喊着示意龙。
龙的粒子匕首带着淡蓝色的能量流，精准地刺向虎王虚影的尾巴。能量流瞬间化作锁链，将虚影牢牢捆住。虎王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挣脱，却被星虎引导着推向混沌容器。
“进去！”星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体内的淡紫色能量突然爆发，像一只无形的手，将虎王虚影硬生生按进容器。
能量笼瞬间闭合，重新化作银白色的金属球。球体内，虎王的虚影在疯狂冲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表面的红光忽明忽暗，显然在做最后的抵抗。
星虎踉跄着后退，后背的伤口渗出鲜血，染红了防护服。他看着容器里的虚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别撞了。里面有我给你留的空间，能看到星玥，能看到大海。”
容器里的冲撞突然停了。虎王的虚影贴在金属壁上，猩红的眼睛透过球体望着星虎，眼神里没有了暴戾，只剩下一丝迷茫和……委屈。
“它听懂了。”月龙的声音带着惊讶，“混沌容器的监测显示，它的能量波动在平稳下降。”
星虎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金属球。球体传来轻微的震动，像在回应他的触碰。“以后不许再随便控制我的身体，”他低声，“但你可以看着。看我们怎么去看真正的大海，怎么保护想保护的人。”
容器里的红光温柔了许多，甚至在表面映出一个模糊的虎形，像在点头答应。
灯塔外突然传来星玥的欢呼声。众人走出灯塔，只见姑娘正指着空——新年的最后一朵烟花不知何时重新绽放，在遗忘之海的幕上化作一只巨大的虎影，正温柔地舔舐着下方的灯塔，像在守护着这片的地。
“是虎王！”星玥拍手大笑，“它在跟我们再见呢！”
星虎握紧手中的混沌容器，抬头望着那道虎影。他知道，这不是再见。从今往后，那个曾经让他恐惧的暴戾意识，将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他身边，像个别扭的伙伴，一起看着星玥长大，一起去看真正的大海，一起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龙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一罐新的巧克力：“算它还有点良心，没把老子的战备粮全吓跑。”
月龙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一行加密信息。她看完后，突然笑了：“基地发来的任务简报，在赤道附近发现了新的能量异常区，像是……旧纪元的海洋研究站。”
星明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那里的冰层正在融化，露出深蓝色的海水，像一块巨大的宝石：“看来，我们很快就能看到真正的大海了。”
星虎低头看着掌心的混沌容器，里面的红光轻轻跳动，像在期待。他突然想起虎王在机器人遗迹的话——“可惜看不到真正的大海了”。
现在，他们可以一起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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