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轻抚茶盏，凤目微垂：“父皇所指，可是关于萧峰之事？”
“正是。”李乾顺踱步至案前，“慕容复言道，萧峰或许未死，当年雁门关外那场死谏，不过是与耶律洪基演的一出戏。若果真如此，那辽帝心机之深，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李清露沉吟片刻，纤指在茶盏边缘轻轻划过：“此事关乎重大，女儿不敢妄断。只是当年虚竹亲眼所见，萧大哥自断箭矢，刺入心口，血染悬崖，这是千真万确的。”
她抬眼望向烛火，仿佛又见当年情景：“虚竹，萧大哥临去前目光澄澈，绝无半点虚假。他跃下悬崖后，虚竹亲自下崖寻找，在谷底发现了他的...尸身。”到此处，李清露声音微颤，“虚竹将他安葬在雁门关外，立碑为记，这些女儿都是亲眼所见的。”
李乾顺目光锐利：“然而慕容复又近日江湖中出现的无极门，那位号称‘帛的高手，不仅容貌与萧峰极为相似，更精通降龙十八掌。这下间，除了萧峰，还有谁能将这门武功练至如此境界？”
“确实有此事！这正是最令人费解之处。”李清露轻叹一声，“降龙十八掌乃丐帮不传之秘，萧大哥去后，按理这门武功应当失传才是。那‘帛若非萧峰本人，又如何能习得这般精妙的掌法？”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女儿曾听虚竹过，萧大哥生前曾将降龙十八掌传授给他，而他还没传给任何丐帮之人，那又有那个人会化身‘帛，创立无极门？”
李乾顺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耶律洪基这些年的举动也颇为蹊跷。当年萧峰以死相谏，他立下十年不攻大宋的誓言。如今六年已过，他虽未大举南下，却让太子耶律浚频频与我西夏联手，蚕食大宋边境城池。这其中的算计，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他突然停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儿：“清露，你以为我西夏该当如何？是否还要继续与契丹合作？”
李清露缓缓起身，走到父皇身侧，声音清越而沉稳：“父皇，如今下大势，犹如棋局。契丹、大宋、吐蕃、女真，乃至我西夏，皆是棋手，也都是棋子。耶律洪基心中如何盘算，我们难以尽知，但重要的是我西夏该如何落子。”
她走到悬挂的地图前，纤指轻点：“这几年来，我西夏与契丹联手，已取得大宋七座边城。这些城池虽非重镇，却都是战略要地。依女儿之见，不论耶律洪基有何图谋，我西夏都应当继续扩军备战，积蓄实力。”
李乾顺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联合强者，削弱弱者。”李清露目光坚定，“如今大宋积弱，正是我西夏扩张的良机。我们可以继续与契丹合作，但也要暗中结交吐蕃、金国，多方下注。待时机成熟，便可与最强的一方联手，瓜分大宋疆土。”
她转身面对李乾顺，郑重道：“至于耶律洪基与萧峰之间是否有何阴谋，我们不妨亲自去探个明白。”
李乾顺眼中精光一闪：“你是...”
“女儿愿亲自出使契丹，面见耶律洪基。”李清露声音清朗，“一来可试探辽帝真实意图；二来也可借机查探无极门与‘帛的底细；三来，若能促成更紧密的联盟，对我西夏更是有利无害。”
李乾顺沉吟良久，目光在女儿脸上流转。李清露虽为女子，但自幼聪慧过人，更有虚竹这等武林高手为夫，在西夏朝中地位特殊。由她出使，确实是最佳人选。
“只是此行凶险异常。”李乾顺终是有些不忍，“耶律洪基雄才大略，心机深沉，你若前去，恐怕...”
李清露微微一笑：“父皇放心，女儿自有分寸。况且有慕容公子辅佐我，有他在，下能伤我者寥寥无几。”
南慕容北乔峰，想到能和萧峰齐名的慕容复保护李清露，李乾顺稍稍安心。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吹得窗棂作响。李清露走到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父皇，这下即将大变，我西夏若不能趁势而起，恐怕将来难有立足之地。”
李乾顺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你之见。元宵节后，你便以西夏长公主的身份，出使契丹！”
他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旨：“我会派一品堂高手暗中随行保护。此外，你可调动西夏在契丹的所有暗探，务必查清萧峰生死之谜。此事关系重大，若萧峰果真未死，而耶律洪基确有南下之心，我西夏需早做准备。”
李清露接过密旨，郑重收入怀中：“女儿明白。”
正当她准备告退时，李乾顺忽然又道：“清露，你临行前，可否请虚竹进宫一叙？朕想听听他对萧峰之事的看法。”
李清露轻轻摇头，面露难色：“父皇明鉴，虚竹他...月前已被奶奶遣往大雪山大轮寺去了，不过女儿会转达父皇的意思。”
李乾顺身体微微一滞：“母妃竟让他去大雪山大轮寺？”他目光掠过殿外皑皑远山，终是轻叹一声，“既然出自母妃安排，想必另有深意，那就算了吧！”
李清露退出御书房时，东方已现鱼肚白。她站在廊下，望着渐亮的色，心中思绪万千。一阵轻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李清露轻轻握紧了袖中的密旨，目光渐渐坚定。不论前路有多艰难，她都必须为自己，为西夏闯出一条生路。
“公主，车驾已备好。”菊剑轻声禀报。
李清露微微颔，举步向宫外走去。晨光中，她的身影挺拔而决绝，一如当年统领灵鹫宫时的英姿。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契丹皇帐中，耶律洪基正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深邃。帐下，一位面容憔悴却目光如电的男子垂手而立，若是李清露在此，定会震惊地发现，此人容貌与逝去的萧峰竟有七分相似。“他们，终于要来了，可是你已经不在了！”耶律洪基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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