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后，林阳在防御工事巡逻时，发现士兵们传看的东西异常眼熟。那个被勾出裂口的滤芯，此刻正被夹在两名士兵中间，红色墨水在裂口处洸出，像道凝固的血痕。更远处，护士长抱着药箱经过，防护服背后用蓝色记号笔写着：\"导盲犬的故事，今晚防空洞见。\"
林阳摸向腰带夹层，那里藏着老周上次退回的刻刀。刀柄上还沾着滤芯的塑料碎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血月升起时，林阳正站在指挥塔顶。猩红的光晕浸透防护网，将基地染成一片溃烂的伤口。他握紧望远镜的手指发白——西北区的尸潮正在集结，变异鸟群在血月下盘旋，轨迹与他第三章的描写完全重合。
\"首领，高层会议十分钟前启动了紧急程序。\"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金属碰撞声。林阳放下望远镜，看见老周带着四名士兵正沿台阶上来，军靴上的泥浆还是昨晚巡逻时沾的。
会议室里，全息投影正在播放林阳的手稿片段。\"血月将至，尸潮破城\"八个字被红框圈出，旁边是基地防御图的实时监控——西北区电网果然如他所写，在血月升起时突然断电。
\"您必须解释清楚。\"安全主管将打印纸摔在桌上，纸角掀起的风带起老周身上未散的柴油味，\"三前查抄的地下印刷点，传抄的就是这些内容。\"他的手指戳着\"尸潮破城\"四个字，\"现在它们真的来了。\"
林阳摸向胸口的内袋，那里藏着被没收的打印纸——老周偷偷塞回来的，边缘还沾着焚书现场的焦痕。他想起里写到的细节：变异者在血月下会恢复部分人类记忆，而此刻监控画面里，尸群中确实有个穿护士服的女性变异者，正抬头望着血月，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波。
\"防御系统升级需要时间。\"老周突然开口，枪口垂在身侧但食指搭着扳机，\"但首领必须留在指挥塔，直到血月结束。\"这是老人特有的妥协方式——既限制他的行动，又默认他的预言成真。
林阳突然笑出声。他走向全息投影，手指在\"尸潮破城\"上划出新的轨迹：\"它们不是冲基地来的。\"监控画面里，变异鸟群突然改变方向，朝着三十公里外的废弃电厂飞去——那里正是他中提到的\"人类最后的光明\"。
安全主管的脸色变得难看，林阳却继续道：\"三前，我让工程队在电厂埋了声波驱散器。\"他调出工程日志，时间戳显示在焚书事件之后，\"频率和变异鸟的呜咽声完全一致。\"
会议室陷入死寂。血月的光透过防弹玻璃洒进来，林阳看见老周的军装领口有道新褶——和三前在印刷点查获的墨水颜色一样。他突然明白，那些被查抄的打印纸，或许从未真正消失。
\"通知所有队，向电厂方向增援。\"林阳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声波驱散器的频率在他指间跳动，\"故事里的光明，该由我们亲手点亮。\"
当他冲出会议室时，血月的红光正照亮指挥塔顶的旗杆。那里飘着的不是基地旗帜，而是块被烧焦的布——三前焚书时，有人偷偷把打印纸缝进了旗面。此刻，那些字迹在风中若隐若现：\"当语言成为火种，我们终将在灰烬里重生。\"防空洞里的煤油灯在墙角摇晃，林阳蜷缩在铁皮箱后，听见两个士兵压低声音议论：\"听'烛龙'新写的章节里，把血月之夜比作'人类给自己点的最后一盏灯'。\"另一个士兵咂着嘴：\"这作者肯定见过大场面，我表弟在3号基地时，也读过类似的东西……\"
林阳摸了摸腰带夹层里的导盲犬项圈。铜制铭牌已经氧化，但\"烛龙\"两个字仍清晰可辨——那是他十二岁生日时，父亲带他去宠物店选的。导盲犬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在黑暗里会泛出微弱的光，像两簇跳动的烛火。
\"为什么叫它烛龙？\"父亲曾蹲下来，摸着狗的脑袋问。当时的林阳捧着《山海经》绘本，指着插图里吞云吐雾的神兽：\"它眼睛像烛火，能照亮黑暗。\"
此刻，煤油灯的光晕里，项圈上的\"烛龙\"二字正泛着冷光。林阳想起上周在医疗站看见的场景：护士长把药瓶改造成灯笼，里面点着从净水系统滤芯里抽出的燃料，火光跳动时，瓶身贴着的打印纸正写着\"烛龙\"的新作。
\"您就是烛龙吧？\"
林阳猛地抬头，看见护士长抱着药箱站在面前。她的防护服背后用红色记号笔写着\"导盲犬的故事\"，那是他写在滤芯上的批注——关于童年时，烛龙如何在停电的夜晚陪他读完《安徒生童话》。
\"整个基地都在传。\"护士长把药箱放在地上，里面露出半本《唐诗三百首》，是张牺牲前攥着的那本，\"他们烛龙能预知未来，可我觉得，他只是在写我们每个饶故事。\"
林阳的手指抚过项圈上的铭牌。他想告诉护士长，烛龙的眼睛确实能\"看见\"未来——在末世前，它曾用温热的舌头舔去他眼角的泪，当林阳因为失明而崩溃时，是它引导他重新学会触摸文字的温度。
\"您知道吗？\"护士长突然轻声，\"张牺牲前，一直在读您写的《安徒生童话》改编版。他，在烛龙的故事里，卖火柴的女孩最后点亮了整座城市的灯。\"
防空洞外突然传来变异鸟的尖啸，林阳摸出荧光笔，在药箱上画了只导盲犬的轮廓。护士长看着墨迹在紫外线灯下泛起蓝光，突然笑了：\"原来您就是烛龙。张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忻从土里爬出来。\"
林阳没话，只是把项圈解下来，挂在药箱的提手上。铜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十二岁那年，烛龙第一次戴上项圈时，铃铛在风中摇晃的声音。
远处传来士兵的脚步声，林阳迅速把药箱推回护士长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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