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与森回到原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仿佛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风波不过是饭前的调节。
他重新斟茶，推到温瑾言面前：“温姐，茶凉了，我换一壶新的。咱们也点正事吧。”
方与森笑了笑，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调出一份策划案，轻点两下，放在清浔面前。
“清姐请看，这是我们目前锁定的合作导演，陆晨，他的上一部作品《星潮》入围金影奖提名，评分稳定在8.7。剧本由宋砚编写，业内公认的台词大师。美术、造型、服化道我们全部按照一线标准来配备，成本将突破五千万。”
“池老师的角色设定，是一位双面人格的古风角色，一冷一魅，情感线深度饱满，符合当下最热门的人设喜好。”
他到这，语气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对池老师来，是一次彻底突破自我的机会。”
温瑾言翻了翻策划案，唇角轻轻挑起，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清浔：“他最近是挺缺突破的。”
清浔抿唇没吭声。
方与森笑得不卑不亢：“所以《长夜沉沉》就是一张翻盘的王牌。我们有成熟的团队、有专业的剧本，也有绝佳的宣发通道。”
“更重要的是——”他眼神一亮，带着一种笃定的野心，
“只要投资得当、宣传铺开，这部电影上线第一，热搜必爆。豆瓣影评、影厅排片、电影节提名，我们都提前做了备案。”
“成功上映后，池老师的热度至少再上一个台阶，不是问题。”
“只要温姐愿意推动，这项目定能成大势。”
温瑾言听着听着，慢悠悠笑了。
她喜欢听别人求她，特别是这种拿着资源、拿着名声、还得低声下气向她示好的姿态。
她轻轻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那我投了，他听我的吗？”
方与森面上笑意不变，语气却轻飘飘地一转，意味深长：
“温姐，这你就笑了。”
“项目能不能推成，确实要靠您的助力。而我们这边，也确实……希望池老师能多体谅、配合。”
他话锋一顿，语气微微一变，听着轻巧，却字字入骨：
“当然，这‘配合’的方式，有很多种。”
“但到底，温姐才是这个项目的最关键人物。”
清浔猛地抬头，看向他。
她没有话，但眼里已浮出一点克制不住的冷意。
她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比谁都懂。
什么“多体谅”，什么“多配合”，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一句委婉的暗示。
想接这部戏，就得“陪好”温瑾言。
不止是工作上的配合，还是情绪、私人上的。
她以为这样的手段只会藏在背后，没想到竟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摆上台面，连丝毫遮掩都不打算做。
温瑾言显然听懂了，她放下茶杯，咯咯一笑：“你倒是识趣。”
她偏头看向清浔，笑容有些刺人：“听见了吗？这叫现实。”
“你们这些角色啊，在这里挣扎几年也捞不出名声一分。但我们这种人，只要一句话，就能决定你们的未来。”
她起身，靠近清浔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拦路的猫：
“清浔，你很努力，我知道。你每跟着池珣跑通告、调行程，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为了他的项目东奔西跑。”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留在他身边？”
她笑了，笑得张扬且轻蔑：“我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得过来坐在我旁边。”
她走回椅子上坐下，像是对整个世界宣告她的胜利。
“池珣这个人，确实不错，长得好、会演戏、也有野心。”
“我很欣赏他。”
她缓缓开口，语气却越发轻佻：“他要是乖乖听话，别演男主角了，红遍半个亚洲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要是倔呢。。。”她顿了顿，眼神幽幽，“那就只配在横店跑龙套。”
清浔看着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
“你喜欢他？”
温瑾言微微一怔，随即一笑：“他长得那么好看，我不喜欢他喜欢谁？”
“清浔，你不觉得我和他，是门当户对吗？”
清浔垂了垂眼帘，没有回答。
但她的手，慢慢攥紧在桌下，骨节发白。
这个局，她越来越看清了。
清浔的指尖在膝盖上缓缓摩挲，眼眸幽沉如水，唇角却轻轻勾起了一丝冷笑。
潜规则？
她上一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几年，这种东西，见得还少吗？
她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她刚提名“最佳女主角”，风头正劲，却在一个奖前酒会被某位老牌投资人逼到角落。
对方借着酒劲，眼里泛着油光，她只要“识相点”，那个奖一定就是她的囊中物。
她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满脸的得意和轻蔑，像是在施舍一只乞讨的狗。
所有人都，她不过是个漂亮的花瓶，不就是靠脸吃饭的？
她要是真的聪明点，就该顺水推舟，把这条“捷径”走到底。
可她偏不。
她一口酒泼在了那老男人脸上，当着整个圈子的面，冷笑着把人羞辱得抬不起头。
“奖我可以不要，”她那，“但我不需要靠爬谁的床来证明我能演女主角。”
那一夜风波很大，第二热搜第一，全网骂她作，骂她不会做人，骂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她也就在那之后，一咬牙自己开公司，签下几个同样不愿低头的演员，靠一部部口碑打回来。
她活得比谁都硬气，也比谁都清醒。
所以现在？
清浔慢慢抬眸，看着眼前这场荒谬的资本剧本。
桌那头，方与森仍带着一副温文尔雅的假面，语气轻飘飘。
“清姐，我知道您是池老师最亲近的助理，您若能从中协助一下……对我们合作也更顺利。”
“温姐只是脾气直零，实际上人很好的，您也看到了，这项目本质上对池老师的资源铺设是双赢。”
清浔没有接话。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盏，低头轻轻吹了吹杯口浮着的热气，神情宁静，像是在品茶，更像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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