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若单单只是女子，田文还不至于失态，关键是这些女子，个个身穿宽松浴袍，姿态颇为大胆，甚至放浪。
出现在茨，都是做那营生的，本来就没有多少男女之防，加之现场都是同性女子，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故而，田文一进门就撞了个春光满眼，一时间竟有些头昏脑胀，只能低头不看，急匆匆的跟着唐意上了二楼。
楼上设有雅间，以珠帘隔开，唐意径直走入其中一间。
雅间内，只有一个少女，穿着宽松浴袍，湿发垂肩，抱着一对玉足，正垫着凳子修剪指甲，见二人进来，也不避讳，抬头打量了一眼后，就低下头忙自己的了。
唐意也不介意，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这时，少女方才开口道“又来我这混饭吃”
唐意也不脸红，直接换来跑堂开始点菜。
少女也不管他，反而瞅了田文一眼，状似随意的道“这位就是武的哥哥了吧？”
这话像是问田文，却又不像跟他话，搞得田文也不知道该不该答话。
而少女却像是自己自问自答般喃喃道“难怪，长的真像”
像吗？田文不知道，只能讪讪的陪个笑。
这时，点完材唐意接过话头，嬉笑道“要是武哥，这会已经开始占你的便宜了”
田武是这种人吗？
田文正一脸不可置信，少女已是幽幽一叹，道“他是口也花，手也花，其实根本看不上我，否则怎么不带走我”
着还瞥了眼唐意，唐意连忙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转而向田文介绍起来“这人是乳燕，春香楼里的头牌”
名为乳燕的少女忙里偷闲，对着田文一本正经的抱了个拳，算是行过礼了，之后便又低头，忙活起自己的脚趾甲去了。
田文何曾见过这种聊场面，更不知该点什么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点，乳燕从指甲盖上抽回了神，抬头对着田文道“其实你也别怪武哥，毕竟那个女人，太妖”
乳燕道那女人时，忍不住蹙眉，似乎有些顾忌。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唐意连忙打断道。
毕竟田家最近的这些事，全都是因为田武而起，因为那个女人而起，唐意似乎是担心谈论这些，会引起田文的不快。
其实，田文现在已经不怪田武了，相反，他也有些好奇，能让田武奋不顾身，知法犯法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能让容貌秀丽的乳燕都出“太妖”这样的形容词。
但由于唐意的打断，田文也不好多问了。
酒菜上桌，顾不上交谈，唐意开始大快朵颐颐，那少女乳燕也差不多，一只光脚担在凳子上，筷子使得飞起，姿态颇为豪迈。
别看他个子，大概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一点也不比唐意少。
三人酒足饭饱，正喝茶漱口，就听到楼下一阵吵闹，唐意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赶紧凑到了围栏边。
田文也瞟了一眼，看见似乎是两个女子在吵架，但是渐渐的，就演变成了两波女子对垒，场面也瞬间变得混乱嘈杂起来。而处在这混乱中心的，是一大一两个女人。
大的是一高大女子，比之田文还要高出一个头，身材丰盈，皮肤雪白。
的和乳燕差不多年纪，娇却泼辣。
田文从未想到过，看似如此温婉娇女孩口中，居然能吐出那么多的污言秽语。
女孩边上还有一个年长女子，虽春色消融，却也能看出其人年轻时也是个尤物。她不停的劝解少女，那少女却泼辣异常，如同雌豹，屡屡甩开她的手，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对方。
见田文也来了兴趣，唐意指着下边两波女子介绍道“这边是春香楼，那边是兰香班。看到那个大个子没，那就是兰香班的头牌，姚白象，乳燕的死对头”
唐意着，还笑嘻嘻的瞥了眼乳燕，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做派。
乳燕则是撇撇嘴，冷哼了一声。
田文倒是没管那么多，只觉得这些姑娘的名字取得可真贴切，就像那姚白象，高大丰满，加上雪白的皮肤，还真如白象一般。
这边看的热闹，下边吵得也凶，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掌柜的赶紧出来劝架，好歹，外加两盒糕点，方才止住双方。
唐意见此，满脸意犹未尽的道“可惜了，要打起来才好看呐！”
乳燕啐了他一口，骂道“你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唐意嘿嘿一笑，默认了。
眼看时候不早，乳燕便离开了酒楼，至于田文和唐意两个人，因为实在无事，硬是呆到色将晚，估摸着二哥已经做好了晚饭，方才慢悠悠的回到县衙。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都是这般，无所事事，不是在那亭子里喝酒，就是在睡觉，唯一处理过的一个案子，还是一个傻子闹的一场笑话。
田文也曾想过到其它地方转一转，当了一个多月的捕快，却几乎没有走出过这个凉亭，待在这，已经待得烦了。
唐意却，这个亭子是约定成俗的地方，城里人有事都会直接来这里找人，跑远了，他们会找不到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托词而已，真实原因是唐意也不想动，但见田文兴致勃勃的，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便同意逛一圈。
然后，田文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凉亭。
因为亲眼见过之后，田文确定了一件事情，在这南县县城里面，想要出点什么事，也不容易。
因为整个南县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主街道附近还好一点，除此之外的一些巷子，是人迹罕至都不准确，简直就是荒郊野外，由于人口流失严重，许多房屋荒废，无人打理，导致灌木树藤直接堵死了巷子口，庭院屋舍也被疯长的树木顶翻，好一点的，像是城墙附近，因为修建墙角时在地基里加了石灰等物，树木藤蔓长不出来，但无孔不入的杂草却长得比膝盖还高，放牧牛马都不用出城门了。
这样的地方，偷来撩穷死，强盗来撩饿死。
一时间，田文只觉得，自己之前感到绝望的命运，还是太过于乐观了些。
回忆往昔，南县曾经也是繁华过的，但是自从河州府建立之后，四通八达的水运航线，瞬间吸引了所有商饶目光，致使各大商会纷纷转移前往，许多依附于这些大商会的商会和工人也只能随之前往，光是这一波就带走了大半的南县居民，剩下的人，也因为人口减少，生活难以为继，也只能追随而去。
一只水桶若是底漏了，那只会越漏越多，直到漏光为止，渐渐的，南县也成了如今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也是，若不是民生凋敝，诺大一个县城，也不至于只有区区六名捕快。
见田文一脸灰暗，唐意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出言道“要不我们到北门看看”
田文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了。
北门之所以依然繁华，那是因为有李家在，田文父亲就是在为李家赶车，故而北门的情况，他也清楚。
如今的北门一带，已经成了李家的地盘，除非是杀人放火这样的大事，其余事情，都是李家独断，根本用不着衙门插手。县衙里负责值夜的李家兄弟半夜巡街时，都不会去北门。
“难道我接下来的人生都要围着这个凉亭转悠，然后混吃等死吗？”
田文忍不住在心中绝望哀嚎。
本来，田文自从放弃读书后，就断了出人头地的念想，却没有想到，现实的情况还要更加糟糕，按目前的状况，他接下来的人生已经肉眼可见了，甚至可以算做是半截身子入土。
自此之后，田文如同看透人生，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过着有一算一的日子，不去回顾昨，也不期待明，日出而出，日落而归，然后，慢慢的，田文发现，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反而过的无比轻松，原本阴郁的心，居然逐渐开朗起来。
这时候，田文方才明白，原来人其实并不用去思考那么多的为什么，只需要去接受就好。
心态的改变，让原本枯燥乏味了日子，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然后就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这一，田文唐意二人休沐。
原本是休息的日子，却让田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除了每去那无聊的凉亭外，居然无事可做了。
也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惊觉，自己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是那样的毫无意义。而更无奈的是，即便是如此无用的事，居然成了他唯一能做的。
想起以前，无聊的时候，还能看书写字。
但是，当他从角落里翻出那些已经落了灰的书本时，却发现，看书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己已经绝了读书的路途，那还看什么书。
这一刻，田文只感觉煎熬，并在心底期盼着这一早点过去。
那凉亭里虽然也无聊透顶，却也好过独自在家中枯坐，尤其是院子外还传来呼朋唤友声音。
此刻，节日氛围正浓。
就在这时，母亲突然呼唤田文，田文回屋一看，母亲已经递上了一身衣服。
翻看一下，田文有些奇怪道“是新的”
母亲道“自然是新的”
旋即催促田文赶紧沐浴更衣，待会还得赶庙会。
田文不喜欢庙会，或者，太热闹的地方，他都不怎么喜欢，故而有些犹豫。
独自呆着耐不住无聊，热闹的地方又不想去，内心的矛盾，加上母亲的连番催促，田文最终还是换上了新衣裳。
不得不，人靠衣裳马靠鞍，田文新衣服上身后，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母亲也颇为满意。
然而，田文又心生疑惑，逛个庙会而已，至于换新衣裳吗？
母亲没有注意到田文的疑惑，只是一个劲的催促，田文无奈，只能跟着出了门。
节日里确实与平常不同，街上的人多了许多，与母亲一样，提着竹篮，装着些香烛等物，朝着城外寺庙走去。
一路上，母亲遇到许多熟悉的街坊妇人，于是结伴而行，有有笑，田文只能远远的吊在后边，这糟糕的感觉，让他又开始后悔出这趟门。
到了后来，田文甚至打算等母亲走远后，自己悄悄的折回去算了。
然而，母亲却没能让他如意，每当田文落下的远了，就回头叫上一嗓子，让他跟上。
好不容易磨蹭到山脚，这里已然人满为患，田文本以为趁着人群阻拦，终于可以溜走了，母亲却撇下邻居们，自己回头来抓田文。
眼见四周都是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偏偏自己还被母亲抓着手，田文窘迫得无地自容。
忍不住声对母亲道“娘亲，我自己可以走”
母亲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反而面色不改的道“知道你长大了，不然也不会往石板街跑”
田文霎时间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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