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体中期鬼修换了身玄金鬼纹袍,袍角垂落缕缕幽魂,像活物般扭动。他踏雾而出,摄魂铃悬在指尖,叮当作响,每响一声,周围空间便暗一分,仿佛夜色被铃声折叠。他阴恻恻开口,嗓音混着回音,似从九幽传来:
“这位道友,交出那女子,自断一臂,再把你这遁法的心法写出来,本座以鬼魄立誓,放你们一条生路。”
瘦高鬼修接话,骨剑横胸,剑脊上窜起苍白鬼火:“若不然,万鬼啖魂,想死都难。”
秦枫把燕红菱往背后轻推,让她靠在残壁上,掌心却暗暗渡去一缕温润灵力,封住她仍在渗血的伤口。闻言,他抬眼嗤笑,眸中映着鬼火,像两口寒潭里点了幽灯:“废话真多。”
下一瞬,他并指如剑,丹田内剑丸轰鸣,焚世剑歌第七神通“剑气化丝”轰然展开——
嗤啦!
一缕赤金色剑丝自他指尖激射,细若牛毛,却带着焚煮海的炽意。剑丝所过,虚空被切割出漆黑裂缝,边缘燃着暗红业火,像夕阳下碎裂的镜面。首当其冲的十几名低阶鬼修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护体阴罡便被剑丝洞穿,眉心处现出一点焦痕,随后“嘭”地化作飞灰,连魂魄都被业火焚成青烟。
合体中期鬼修面色一沉,袖袍鼓荡,祭出本命灵宝“九幽锢魂铃”。铜铃暴涨至丈许,铃口倒悬,喷出滚滚灰雾,雾中探出无数鬼手,抓向剑丝。与此同时,合体初期鬼修亦抛出一面“白骨罗幡”,幡面展开,白骨骷髅层层叠叠,汇成骨墙,挡在剑丝之前。
“叮——”
剑丝与鬼手相撞,竟发出金玉交击之声。鬼手被斩断,化作黑烟,但剑丝也被铃声震得偏移,斜斜掠过合体中期鬼修耳畔,削下一缕鬼发,瞬间燃成灰烬。骨墙更是被数十道后续剑丝洞穿,骷髅头炸成骨粉,纷扬洒落,像下了一场惨白大雪。
然而剑丝余威不减,贯穿骨墙后,去势如电,又贯入后方低阶鬼修阵郑一时间,惨嚎此起彼伏,成片鬼修被剑丝串成糖葫芦,业火顺着丝线蔓延,顷刻烧成火海。焦糊味与阴魂崩散的尖啸交织,原本密密麻麻的包围圈,竟被清出一片十丈空地。
合体中期鬼修面色铁青,铃声急催,九幽锢魂铃倒扣而下,要将秦枫连同剑丝一起罩入铃内。合体初期鬼修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洒在白骨罗幡上,幡面立刻长出狰狞骨刺,化作一条骨龙,张牙舞爪扑向秦枫。
秦枫冷笑,左手掐诀,指尖剑丝骤然分化——
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漫剑丝交织成赤金火网,反向罩向骨龙与铜铃。火网收缩之处,骨龙被切成碎块,合体初期鬼修身形剧震,胸口塌陷,喷血倒飞;铜铃上亦被剑丝勒出深深割痕,铃声顿时嘶哑,像被掐住脖子的乌鸦。
趁两名合体鬼修被剑势所阻,秦枫一步踏出,鬼影遁再起,黑雾炸开,他已抱着燕红菱掠至战圈边缘。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那声音像从九幽最深处渗出,带着万古不化的阴冷,一落耳,便似有无形冰锥顺着耳廓刺入识海。秦枫周身灵力原本奔涌如江河,此刻却骤然凝滞,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剑丸哀鸣,火丝黯淡,连呼吸都变成锈刀刮过铁管的钝响。
他猛地回首。
万鬼坟城上空,黑云无声裂开一道竖缝,像被巨眼窥视的幕。缝隙里,一抹颀长身影缓步而下——
紧身玄绸,无风自舞;衣料上暗金纹络亮起幽绿光,像千万条细锁链,束缚着内中翻滚的怨魂。那人生得极白,皮肤近乎透明,皮下却不见血管,只游动着一缕缕漆黑鬼纹,如活物般聚散。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眸:没有眼白,唯有两团血色鬼火在深凹的眼眶里静静燃烧,火焰却冷得彻骨,仿佛能把饶三魂七魄一点点冻裂。
他未着靴,赤足踏空,脚下却响起“叮叮当当”的脆音——每一步,都有一枚虚幻的锁魂钉自行凝成,钉尖朝下,悬而不落;钉尾缠着灰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面孔,正发出无声的惨剑那是“摄魂”异象:凡被其目光扫过,神魂如被万钉贯体,动弹不得。
秦枫只与那目光对视一瞬,便觉胸口“嘭”地一声,似被重锤击中,喉头腥甜。他强行咬破舌尖,以痛提神,才没当场跪倒。
“参见夜罗睺大人!”
两名合体鬼修同时单膝跪地,头颅低垂至胸,声音里带着发自骨髓的颤栗。他们身后,残存的低阶鬼修更如割麦般成片伏倒,鸦雀无声,连阴风都凝滞。
夜罗睺未看众人,只微微抬手。那手修长,指节却漆黑,像被墨汁浸透的骨雕。随着他动作,万鬼坟城四角的骨塔同时轰鸣,塔顶鬼火齐刷刷转向,照出一道幽暗光柱,将秦枫与燕红菱锁在中心。光柱内,时间仿佛被拉伸,秦枫明明只踏出半步,却像陷入泥沼,动作慢了十倍。
“灵界的修士……”夜罗睺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在每个人耳膜里来回震荡,像无数条冰冷蛇钻入颅内,“擅闯本帝万鬼坟城,杀我部众,毁我阴阵,还想全身而退?”
他向前一步,脚下锁魂钉齐齐坠落,插入虚空。刹那间,秦枫周围十丈,空间竟被钉出蛛网般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漆黑血珠,血珠凝而不落,化作一张张拇指大的鬼面,齐刷刷对准秦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
“自废修为,随我回‘炼魄宫’受百年火刑。”夜罗睺微微侧首,血色鬼火跳动,像在审视一件新玩具,“本帝可允你魂魄完整,再入轮回。”
话音未落,他忽然屈指一弹。
“叮——”
一枚锁魂钉化作乌光,瞬间跨过百丈,直取秦枫眉心。那钉速并不快,却带着某种“必直的因果之力,所过之处,一切色彩被抽离,只余黑白。秦枫欲躲,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影钉死,肉身如被浇筑在铁模里,连眨眼都做不到。
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燕红菱忽然睁眼,一口咬破自己手腕,鲜血溅在秦枫胸口。那血里蕴含燕家独有的“赤阳真纹”,至刚至阳,与鬼道相克。血珠一落,秦枫体表顿时燃起细若游丝的赤金火,火纹顺着经脉一路冲入识海,与那被压制的灵力融合——
“铿!”
瞬间秦枫本命飞剑掠出,化作一寸金虹,狠狠斩向锁魂钉。黑白世界里,终于迸出一声裂帛般的脆响。锁魂钉被斩得偏了三分,贴着秦枫耳畔掠过,钉入后方骨墙,整面墙瞬间化作飞灰。
夜罗睺轻“咦”一声,血色鬼火微微跳动,似被勾起一丝兴趣。
秦枫却借这一瞬的松动,强行催动残破的鬼影遁,抱着燕红菱踉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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