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不是纸葬的阴冷,不是棺煞的污寒,是……空。是……被硬生生剜掉了心尖子最后一块肉的……空!
右肩断口那个巨大的血窟窿,温热的血浆还在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身下冰冷肮脏的破棉絮。每一次心跳,都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那断裂的血管狠狠往外扯,带着撕心裂肺的钝痛。但这皮肉的痛,比起骨髓深处那种被彻底掏空的“空”,简直微不足道。
爷爷最后留下的那点东西……被那轿子里的鬼东西……抠走了!连带着那株刚刚染了一丝暗金、生出一丝韧性的玉芽……被那冰蓝的光……卷进了那片死寂的漆黑里!
身体里仅存的一点温热,正随着那不断涌出的血浆,飞快地流逝。眼皮沉得像压着磨盘,每一次费力地睁开,视线里都是晃动的、褪色的血红和粘稠的黑暗。意识像狂风里最后一点火星,在冰冷的虚无边缘疯狂摇曳,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唯有骨髓深处……那点玉白色的、针尖般大的微光……还在。它嵌在裸露的、带着血丝的骨茬缝隙里,微弱得如同随时会被血水淹没的萤火,却死死地亮着。那是玉芽被强行抠走后,残留在骨头缝里的……最后一点没被带走的根性。是爷爷那点暗金髓光融入后,在我这破罐子烂桶的残躯里,唯一剩下的……东西。
也是……轿帘缝隙后,那点悬浮的、冰蓝色的、比冻土深处沉睡了万载的冰魄更幽邃的光……此刻唯一锁定的目标!
那股冰冷到极致、纯粹到没有丝毫杂念的攫取意志,如同无形的寒冰巨手,已经从轿帘掀开的缝隙里……无声无息地……伸了出来!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缓慢、精准、不容抗拒地……抓向……我右肩断口深处……那点微弱的玉白!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不是棺煞吞噬的阴寒污秽,不是纸葬带来的腐朽死寂,是……彻底的虚无。是连痛苦和存在本身都会被冻结、被抹除的……绝对寂灭!
就在那冰蓝的攫取意志即将触碰到骨茬缝隙里那点玉白根性的瞬间——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歇斯底里的无声咆哮,如同被彻底触犯逆鳞的太古凶兽,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开!整个厢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地左右撕扯!
“咔嚓!轰隆——!”
头顶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的冻土、碎木、茅草,裹挟着厚厚的灰尘,如同冰雹般砸落!墙壁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那扇早已被撕开豁口的破木门,连同门框一起,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从土坯墙上……撕扯了下来!带着漫烟尘和碎屑,轰然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子的雪地里!
风雪瞬间失去了所有呜咽,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地的棺怒彻底震慑!地间只剩下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爆裂的……碾压声!
是那口巨棺!它彻底疯了!它感应到了!感应到那点融合了它本源、又被爷爷意志强行扭转、最终在我骨髓深处留下最后一点根性的山髓……即将被那来自纸轿的冰蓝存在……攫取、冻结!
这比玉芽被抠走更不可容忍!这是对它本源的亵渎!是对它即将破棺而出所必需的“髓主”根基的……彻底剥夺!
狂怒的意志如同决堤的黑色冰河,裹挟着碾碎一切的污秽阴煞,冲破冻土,狠狠地撞入了这方寸之地!目标……直指那架暗红纸轿!直指轿帘缝隙后那点冰蓝微光!
这股力量狂暴到了极致,甚至……完全无视敛在中间的……我这具残破的躯壳!
“噗——!”
左肩断口处,那污秽玉芽首当其冲!如同被万吨巨轮碾过的朽木,瞬间……爆裂!
暗红粘稠的浆液混合着碎裂的玉质和污秽的阴煞之力,如同被引爆的毒气弹,猛地炸开!腥臭、甜腻、阴寒的气息瞬间弥漫!顶端那只布满裂痕的幽绿竖瞳,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湮灭成了飞灰!
炸裂的冲击波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身体!尤其是左半边!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感觉整个左半身的骨头、内脏,都在这一瞬间被那股狂暴的污秽阴煞……硬生生……冲碎了!
“呃啊——!!!” 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猛地喷了出来!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掀飞,又重重砸在冰冷的土炕边缘!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我瞬间昏死过去!
视线被血糊住,一片猩红。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骨头碎裂的幻听和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意识在剧痛的洪流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粉碎。
就在这濒死的混沌中,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怨毒和贪婪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左肩那炸裂的伤口,疯狂地……钻了进来!是棺煞!那巨棺的意志!它根本不在乎我这具躯壳是否会彻底崩碎,它在乎的,是趁着污秽玉芽爆裂、通道洞开的瞬间,强行灌注它最本源、最污秽的力量!它要……污染!要占据!要夺回那即将被冰蓝攫取的最后一点髓根!
这股力量冰冷污秽到了极致,如同亿万条带着冻绝死意的毒虫,瞬间钻入破碎的经脉、撕裂的骨髓!所过之处,血肉飞速变得灰败、僵硬、失去生机!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诡异的、如同棺椁纹理般的黑色纹路!左半边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非饶、棺椁般的死物转化!
冰冷!僵硬!死亡的气息从左侧疯狂蔓延!
而右侧……
那来自纸轿缝隙的冰蓝攫取意志,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棺怒和污秽灌注稍稍阻滞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刻,那股冻结万物的冰冷意志,带着被蝼蚁挑衅的极致怒意,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尖锐!它无视了左侧正被棺煞疯狂侵蚀的身体,无视了那炸裂的污秽玉芽残骸,所有的力量,更加决绝、更加迅猛地……抓向……右肩断口深处……那点玉白的根性!
冰蓝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右肩的皮肉、骨髓!精准无比地……攫住了……那点微弱的玉白光芒!
“嗡——!”
就在那冰蓝意志攫住玉白根性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混合着一种灵魂被强行冻结、被硬生生剥离的恐怖感觉,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比左半边身体的污秽侵蚀更甚!那是……存在的根基被撼动的……终极痛楚!
那点玉白根性,在冰蓝的攫取和污秽棺煞的双重夹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最后一点烛火,疯狂地闪烁、摇曳!它似乎想要抵抗,想要挣扎,但来自冰蓝意志的绝对冻结之力,正将它从我的骨髓深处……一点点地……往外“拔”!
剧痛!空!冷!三种感觉交织成毁灭的漩涡,疯狂撕扯着残存的意识!
身体成了彻底的战场!左边是污秽棺煞的疯狂侵蚀和死亡转化,冰冷僵硬如同朽木;右边是冰蓝意志的攫取和冻结,连思维都要被冻僵!脊椎成了唯一的分界线,承受着两种非人力量的疯狂拉扯,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
就在这濒临彻底湮灭的绝境——
右肩断口深处,那点被冰蓝意志死死攫住、正被一点点剥离骨髓的玉白根性……猛地……亮了一瞬!
不是之前的微弱闪烁,而是一种……极其突兀的、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爆亮!
光芒亮起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呐喊,猛地撞进了我即将崩碎的意识深处——
**“吞……了……它!”**
这意念……不属于我!它带着爷爷最后那点暗金髓光的苍凉厚重,带着玉芽本身的纯净生机,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孤注一掷的……疯狂!
它在命令!命令我这具即将破碎的躯壳……去吞噬!
吞噬什么?
是左边正疯狂侵蚀的污秽棺煞?还是右边正攫取它的冰蓝意志?
没等我想明白——
那点爆亮的玉白根性……动了!
它没有试图挣脱冰蓝的攫取,反而……借助着那股攫取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骨髓深处……射了出来!
方向……不是逃向虚无,也不是迎向冰蓝!
而是……狠狠地……射向了……我左肩那被棺煞疯狂侵蚀、正不断蔓延灰败僵硬和黑色棺椁纹理的……破碎伤口深处!
快!快得超越了思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穿透声。
那点爆亮的玉白根性,如同烧红的铁钉,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左肩伤口处翻滚的污秽阴煞,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正疯狂灌注棺煞本源的……核心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冰蓝的攫取意志……抓了个空!那点玉白根性……消失了!
污秽棺煞那疯狂的侵蚀和灌注……也……猛地……一顿!
紧接着——
“吼——!!!”
地底深处,那口巨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度惊愕、被亵渎狂怒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的……咆哮!
“嗡——!”
左肩破碎的伤口深处,那点没入棺煞本源核心的玉白根性……猛地……爆发了!
不再是纯净的玉白光芒,而是……一种极其怪诞的……混沌之色!
玉白的光,爷爷留下的那点暗金的芒,巨棺灌注的污秽阴煞的黑……还迎…那点根性本身蕴含的、源自山髓本源的生机之绿……
数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排斥的力量,在玉白根性这个的“引信”作用下,在我左肩破碎的伤口深处……那个被棺煞强行打开的“通道”里……开始了……疯狂的……吞噬、融合、湮灭、新生!
“呃啊啊啊——!!!”
我发出了连自己都无法辨认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身体彻底失控,在冰冷的炕席上疯狂地抽搐、弹动!
左半边身体,那蔓延的灰败僵硬和黑色棺椁纹理瞬间停滞!取而代之的,是伤口深处爆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极其狂暴的……混沌能量乱流!那乱流如同无数条疯狂扭动的毒龙,在皮肉、筋骨、血管中横冲直撞!皮肤时而鼓起巨大的、蠕动着的、混合着玉白、暗金、污黑、惨绿的脓包,时而干瘪塌陷如同朽木!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碎裂声!整个左臂连同肩胛骨,仿佛正在被这股混沌乱流……从内部……生生……撕碎!重组!再撕碎!
剧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比千刀万剐更甚!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被不同的力量反复蹂躏、撕扯、烧灼、冻结!
而右半边身体,在那点玉白根性脱离后,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冰蓝意志攫取的落空,似乎激怒了轿帘后的存在。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暴戾的冻结意志,如同无形的冰风暴,瞬间笼罩了我的右半边身体!右肩断口的血窟窿瞬间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坚冰封住!寒气顺着血管、骨髓疯狂蔓延!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细密的、美丽的、却代表着绝对死亡的冰晶!右臂早已断掉,但残余的躯干部分,正飞速失去知觉,变得麻木、僵硬、冰冷!仿佛一块正在被急速冰冻的……死肉!
冰与火!不!是绝对的冻结与疯狂的混沌湮灭!
两种毁灭性的力量,以我的脊椎为界,在我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躯壳里,展开了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厮杀!争夺着对这具残躯……最后的……控制权!
意识在冰火两重的极致痛苦中疯狂沉沦、碎裂。
就在这彻底毁灭的漩涡中心——
那架暗红的纸轿,轿帘掀开的缝隙后……
那点冰蓝的微光……
极其轻微地……
闪烁了一下。
光芒中,似乎……带上了一丝……
纯粹的……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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