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飘来番茄炖牛腩的香气时,我正蹲在阳台给绿萝浇水。
妻子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走过来,扶着腰往晾衣绳上挂婴儿袜,浅粉色的袜子在风里轻轻晃,像只停不稳的蝴蝶。
“你怪不怪,”她忽然开口,指尖划过袜口的蕾丝花边,“怀懿哥的时候,梦见那个不点追着喊妈妈。这胎都快八个月了,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梦见过?”
我直起身,看她手心里那只的袜子,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布料下有轻微的起伏,像鱼在水里摆尾。
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距离懿哥出生已经过去五年。
懿哥出生前三个月,妻子总在清晨带着泪痕醒来。
“他又追着我跑,”她揉着眼睛,“穿件黄色的褂子,圆脸蛋,跑得跌跌撞撞的,嘴里就喊妈妈。我跟他我不是他妈妈,我想要个女儿,扎辫穿花裙子的。他就急得跺脚,我就是他妈妈呀。”
那时我们刚搬新家,次卧的墙被刷成淡蓝色。
妻子原想等生了女儿,再改成浅粉色,结果梦里的男孩总穿着黄色褂子,她便在网上买了串黄色的风铃挂在窗边。
风铃响的时候,她会下意识摸肚子,“你听,他好像在应呢。”
懿哥出生那是立夏,产房外的老树开得正盛。
护士把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抱给我看,家伙闭着眼睛,眉头却皱着,像在跟谁置气。
妻子从产房出来时,麻药还没退,声音哑着问:“是不是穿黄褂子那个?”
后来懿哥学会走路,果然喜欢穿黄色的衣服~
一岁时给他买过件鹅黄色的连体衣,他整穿着不肯脱,连睡觉都要攥着衣角。
有次带他去公园,他追着一只蝴蝶跑,短腿倒腾得飞快,忽然回头冲我们喊:“妈妈!你看我追上啦!”
妻子站在阳光下笑,眼角有细碎的光。
我想起她孕期过的梦,原来有些相遇,早就隔着时空打过招呼。
这胎怀孕初期,妻子总失眠。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她摸着肚子叹气,“有了懿哥,又想要个女儿。可连个梦都不给我,是不是不想来呀?”
我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比怀懿哥时瘦了些,指节因为总做家务,有些粗糙。
“不定是个害羞的姑娘呢,”我打趣道,“等见面了再给你惊喜。”
上周带点点(二胎,妻子起的名)去做产检,b超单上能看到的手和脚。
医生胎儿很健康,就是总背对着镜头,不肯露脸。
懿哥趴在妻子肚子上听动静,忽然仰起头:“妈妈,妹妹在跟我玩躲猫猫呢。”
妻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其实早就不在乎男孩女孩了,只是这个无梦的孕期,让她想起五年前那个执着的身影,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
傍晚给懿哥讲绘本时,他忽然指着书上的女孩:“爸爸,妹妹是不是也长这样?有长长的头发。”
我问他怎么知道是妹妹,他骄傲地挺起胸脯:“她告诉我的呀,在妈妈肚子里跟我话呢。”
妻子端着水果走进来,闻言脚步顿了顿。
懿哥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妹妹她很乖,不吵你睡觉。”
灯光下,妻子的眼眶慢慢红了。
她弯腰抱起懿哥,肚子贴在懿哥的身侧,两个生命的轮廓在灯光里重叠。
夜里我醒来看见她没睡,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五年前的照片,她穿着孕妇裙站在窗边,风铃在身后轻轻摇晃。
“其实我不是想梦见什么,”她轻声,“就是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仪式。”
我从身后轻轻抱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腹内的胎动。
这次没有黄色的风铃,没有执着的呼喊,可这温柔的触感,本身就是最实在的仪式。
第二清晨,妻子醒来时眼睛亮亮的。“我好像梦见一片海,”她,“有只的贝壳,安安静静躺在沙滩上。我走过去,它就轻轻张开了。”
我点点头,看着妻子,我知道有些相遇不必提前打招呼,就像潮水总会漫过沙滩,贝壳总会在恰当的时候,露出藏在里面的珍珠。
厨房的牛腩炖好了,香气漫过客厅。
懿哥举着他的黄色勺子跑过来,“妈妈,妹妹闻到香味了吗?”
妻子笑着摸摸肚子,又摸摸懿哥的头,晨光里,她的笑容温柔得像一汪水。
原来不是所有的等待都需要预兆,有些生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填补所有空缺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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