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风带着夏末的热气涌过来时,我正蹲在玄关换鞋。
防盗门的合页“吱呀”响了一声,隔壁的门开了,她走了出来。
最先闯入感官的是那股香味! 不是浓得发腻的香水,倒像雨后青草混着白茉莉的气息,清淡却执拗地往鼻腔里钻。
我抬头时,她刚好从身边经过,花裙子的裙摆扫过我的裤腿,像一片柔软的云擦过礁石。
眼镜片后的眼睛垂着,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碎花在她身上开得热闹,却被她走得安安静静。
我盯着她的背影拐进电梯,心不禁多跳了几拍。
直到“叮”的一声闷响传来,才发现自己握着鞋拔子的手攥得发白。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妻子发来的孕检报告。
b超图上那个的孕囊,像颗攥在掌心的珍珠,暖得人指尖发颤。
我点开对话框,打了句“一切都好吗”,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个笑脸。
厨房飘来排骨汤的香,混着婴儿洗衣液的味道。
刚学会翻身的儿子在围栏里哼哼,胳膊腿扑腾得像条鱼。
我走过去把他捞起来,他立刻揪住我的衣领,口水蹭得我脖子上一片温热。
“爸爸”两个字被他含在嘴里,吐出来变成含混的咿呀。
可就这两个字,像块石头落进井里,在我心里荡开一圈圈沉甸甸的涟漪。
我抱着他晃,看他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忽然想起刚才那副眼镜,不知道镜片后面的眼睛笑起来,会不会也这样好看。
阳台的衣服该收了。
妻子的哺乳衣、儿子的连体裤、我的旧t恤,晾在一起像一面琐碎又温暖的旗子。
我伸手去够最上面那件,指尖却差点触到晾衣绳上挂着的、从隔壁飘过来的一块蕾丝。
那股香味又漫过来了,比刚才淡了些,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我一下。
我猛回头,看见隔壁的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欲飞的鸟。
儿子在怀里打了个哈欠,脑袋往我胸口蹭。
我低头吻他的发顶,那股奶香味瞬间盖过了所樱
心里那点莫名的涟漪,像被阳光晒过的水渍,一点点缩成了微不足道的痕迹。
晚饭时,妻子隔壁女孩好像是刚搬来的大学生,在附近的画室兼职。
“今碰到她妈妈,她画画可好了。”她舀了一勺汤给我,“等你有空,能不能帮她看看空调?好像不太制冷。”
我“嗯”了一声,扒拉着碗里的饭。
米粒在嘴里嚼得没滋没味,脑子里却反复出现那条花裙子,像幅没画完的画,总在留白处让人想添点什么。
夜里哄睡了儿子,我坐在书房整理文件。
台灯的光落在结婚照上,照片里的妻子穿着婚纱,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那时她还没怀第一胎,腰细得我一只手就能环住。
手机屏幕亮了,是画室的朋友发来的画展邀请函。
我想起妻子她在画室兼职,会不会在画展上碰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我点开日历,圈出下周三——妻子的产检日,在旁边画了个的太阳。
走廊里又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响。
我起身去卧室,妻子睡得很沉,手搭在隆起的腹上,呼吸均匀。
我轻轻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那股香味随着晚风飘进窗户,我却只是掖了掖妻子的被角,转身关疗。
月光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白,隔壁传来轻轻的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像个初学的孩子在试探。
我听着那不成调的旋律,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像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各有各的颜色,各有各的形状,凑在一起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那条花裙子再好看,也不属于我的晾衣架!
黑暗里,我睁着眼,听着身边妻子的呼吸,听着隔壁隐约的琴声,听着自己胸腔里平稳的心跳。
内心深处的那点可惜,就像颗被嚼碎的薄荷糖,凉丝丝的,很快就化了,只剩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甜,混在满室的安宁里,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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