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黄靖的一声叹息足以回答孟十三。
孟十三又躺回摇椅里，脚尖落地，一使力，又一上一下慢慢地晃了起来：“或许……我是或许，到最后你能如愿。”
黄靖哦了声，没把孟十三此言真正听到心里去，她只当是孟十三在安慰她：“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怜悯我，我既是敢做，那便是承担得了后果的。”
不管后果是什么，她都认。
孟十三侧过脸，看着黄靖的侧脸，她没有再什么。
到底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多亦无益。
黄靖问：“那兽尸，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十三想过了：“已经吩咐过赏春，明儿一早，把大麻袋里没烧透的兽骨与烧透的兽灰，都搬到后罩房那儿去。”
“你想用它们滋润你那块长条形的黑红土地？”黄靖到过后罩房，还蹲在长条土地旁，研究过那黑红得有些不平常的土壤。
“你觉得不妥？”孟十三反问道。
黄靖不是这个意思：“你那块开垦出来的土壤，本身就挺怪……营养怪丰富的，再把它们倒进去，你就不怕白长成肥猪？”
她见过蛐蟮，还想抱抱它，结果被它拒绝了。
至今她都还没如愿抱到有一臂之长的白白胖胖的蛐蟮。
“不怕。”孟十三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白长得越快越好，如此便能早些帮我做更多的事情。”
东宫，寝殿。
“孟府传来消息，孟大姐被官大人和孟老夫人禁了足。”常青禀道。
“夭夭乖乖听了？”李寿端坐在案桌后，手里捧着一个折子。
常青如实答道：“左右今日，孟大姐未踏岀府门一步，倒是上门找孟大姐的人挺多。”
李寿抬眼：“都有谁？”
“上晌临近午时之时，马老和蓝法师带着个大麻袋进了孟府，那大麻袋进了泰辰院，时至马老和蓝法师离开，那大麻袋被留在孟府。”常青收到的消息很详细，“下晌姜姐过府，与孟大姐在泰辰院里聊了许久，后来孟二姐也进了明晓堂，三人一起聊，时至夕食的时辰，姜姐也未有离开，待到黄姐从旷广河回到孟府，孟大姐、孟二姐和黄姐、姜姐，四人一同在明晓堂用的晚膳。”
事无巨细得让李寿不禁问道：“你让谁去打听的？”
“王贵。”常青笑着答道，“王贵经常到孟府，和孟府的下人颇为熟悉。此番消息，是孟府的楚管家亲口与王贵的。”
李寿颔首：“那用完夕食之后，便散场了？”
“没到用完夕食，便散了一半的场。”常青道。
“哦？”这倒引起李寿的兴趣，他猜道，“夭夭又做了什么……岀格之举？”
依他对大表妹的了解，多半是如此。
常青道：“是酒菜刚摆上桌……”
“夭夭还喝酒？”李寿皱起眉头。
“果酒。”常青继续被打断的话语，“楚管家使厮问过孟大姐，孟大姐，让他上两坛子青梅酒和两坛子蜜桃酒。”
是果酒，那还好，李寿示意常青往下。
常青往下：“酒菜刚摆上桌，四位姐刚围桌坐下，碗筷都还没动，孟大姐和黄姐就讨论起大麻袋里的东西。孟大姐和黄姐得投入，起先没注意到孟二姐和姜姐都没动碗筷，注意到时才发现孟二姐和姜姐的脸色都白了。”
“大麻袋里装的什么？”李寿有点儿好奇。
“两具兽尸，一只蝴蝶和一只狼，被烧得乌黑，有的炭化了，有的灰化了，混着装在麻袋里。”常青听到王贵回来这一段时，他反复问了两遍，才确定确实是兽尸，而非饶尸体。
李寿又捧起折子：“姑娘被吓到了。”
“是。”常青道，“吓到之后，是连膳食都不用了，孟二姐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姜姐离开孟府跑回了自己的家。”
“那便只剩下夭夭和黄师了。”李寿还记着四坛子果酒，“夭夭喝了多少果酒？哪种果酒喝得较多？”
他还不忘了解下孟十三的喜好。
“用过膳之后，孟大姐让人在堂外廊下摆上两把摇椅，孟大姐和黄姐各自在摇椅里坐下，边话边喝果酒。”常青道，“孟大姐喝的青梅酒，黄姐喝的蜜桃酒，孟大姐只喝了这一坛，剩下的都让黄姐喝了。”
“夭夭喜欢喝青梅酒。”李寿知道了，“可醉了？”
常青晓得自家殿下问的是孟十三：“孟大姐认为自己没醉，黄姐是真的没醉，最后孟大姐是被黄姐和桐玉一起扶着回的寝屋。”
李寿叹气，他搁下半也没看进去几行的折子：“余明路可曾下过医嘱，不让夭夭吃酒？”
“下过，不能吃酒，但经孟大姐与余太医一，余太医又放宽了些，果酒能偶尔吃一些。”常青现下除了照顾李寿的一切起居，还得时刻注意孟十三的动向。
以往孟十三未被禁足之前，一个王贵可不够用，他还得派出他手底下的其他内侍，有时候更得向季宽调几个东宫侍卫，方能追上孟十三，得知孟十三的大概去向。
想到孟十三在余明路面前轻言细语地讨价还价，李寿的眉心拧得更紧了：“明日一早，召余明路进宫，孤有话儿问他。”
因着余明路是孟十三半专用来调理身体的太医，常青对余明路在太医院的当值情况也略知一二：“奴婢记得今晚余太医当值，得到五更明方下值。”
言外之意，余明路一宿没睡，要不要先让余明路回余府睡一觉，侍午后再召进宫？
李寿斜眸着常青：“余明路给你什么好处了？竟让你这般替他话。”
“没有没有！”常青没当即跪下，但腰已经快弯到把脸贴地上去了。
李寿哼一声：“没有最好。”
常青再不敢造次。
“改午后吧。”李寿也不是个好剥削的储君，不知晓便罢，知晓了能体恤，他素来都很体恤。
也因此，常青方将才敢那话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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