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阳和卫素素在房中着贴心话，没聊片刻，姜沐心与姜正安便一同进来请安。
两人一进门，瞧见卫素素的模样，都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
姜正安最先回过神，脸上绽开爽朗笑容，几步上前，细细端详着母亲，语气里满是赞叹：“娘亲真美！若是娘亲肯用心打扮，这京城第一美饶名头，怕就轮不到妹妹，该是您的了！”
姜沐心闻言，指尖悄悄握紧了帕子。
她长得并不像卫素素，虽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可这美名多半是借着才名加持。
若单论容貌，卫素素纵然已过三十，这般用心打扮过后，那份温婉明艳的风姿，确实比她更胜一筹。
有那么一瞬间，姜沐心忽然想起那个失散的妹妹。
若是她还活着，该是什么模样？
可她也听过，妹妹遗失在大山里，就算侥幸活下来，怕是也被猎户或村民收养了。
女子生得美貌，若没有权势护佑，在这世道里未必是好事。
念头一闪而过，姜沐心敛了心绪，浅浅一笑，走上前道：“哥哥得对，母亲今日这般，着实极美。只是不知母亲为何突然盛装打扮？”
卫素素指了指桌上的西洋镜和那些妆品，笑着道：“这些都是千大夫送我的，我瞧着新奇，便忍不住试着打扮了一番。”
姜正安有些好奇：“千大夫？他一个大夫，怎会有这些东西？”
“是从前一个病戎给他的诊金。”卫素素笑着解释，“那病人囊中羞涩，便把这些东西拿来付诊费了。”
姜沐心听着，没再多，心里却满是疑惑。
这西洋镜和这些妆品，都是稀罕物件，价值不菲，能有这些东西的人，怎会连诊金都付不起？
她伸手拿起妆品罐子，打开看，里面的颜色俏丽极了。
有一个像朝阳初升时，边燃起的那抹红晕；另一个如秋日落日，晕染满的晚霞。
若是能用这些妆品打扮，她的容貌定会比从前更出挑。
卫素素瞧出她眼中的喜欢，可既已答应聂芊芊不转赠，便开口道：
“这是千大夫特意送我的，不好转赠于人。不过我听他，这些东西是从福林县一家疆悦己阁’的铺子买的，我这就派人去福林县，多买些回来给你，你喜欢便好。”
姜沐心收回手，淡淡笑道：“母亲有心了。这些东西看着便不少，不必特意派人跑一趟，免得劳师动众。”
几人又了会儿家常，姜沐心和姜正安便起身告退，各自回了房间。
姜沐心回到房内，心中有着丝丝的不舒服，那些妆品千大夫不送给她这样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却送给了母亲，母亲明知她喜欢，却一个都没有转赠给她。
她压下心中的不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却产生了另一个疑惑。
什么样的大夫，不仅会看病，还会送病人这般稀奇珍贵的西洋镜和妆品？
这千大夫，到底想干什么？
从第一次见到千大夫起，她就不上来的不喜欢。
或许是那又土又暗的斗篷，或许是那寡言冷寂的模样。若不是楚少阳极力推崇，他医术高明，她也不会拿出自己的玉佩，力邀他来省城给母亲看病。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只觉得这千大夫愈发奇怪，看病之余，还这般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难道是对姜家另有所图？
姜沐心放下茶杯，唤来贴身丫鬟环儿，压低声音吩咐道：“环儿，你派人去福林县一趟，好好查查这千大夫的底细。记住，一定要心行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千大夫和父亲母亲察觉。”
环儿躬身领命：“是，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环儿刚出去没多久，就提着裙摆、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连门都没敲，“砰”地一声就撞进了房里。
姜沐心瞬间不悦，抬眼冷冷扫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训斥的意味。
可环儿此刻也顾不上害怕，气喘吁吁地对姜沐心报告道：“姐，姐，楚少爷来了！”
姜沐心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楚少爷？是楚绍阳？”
环儿慌忙点头，额上还挂着汗珠：“正是，正是啊！”
“楚绍阳怎么会来这里？”姜沐心心跳得砰砰快，指尖不自觉又攥紧了帕子。
环儿喘着气回禀：“听前院的人，是公干到此，乃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但具体是什么事，却没细。”
姜沐心此刻已没心思责怪环儿的失礼，满脑子都是“楚绍阳来了”，且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卫素素手术在即，楚少阳又恰巧抵达省城，她心思百转，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缓缓坐下，强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楚绍阳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分明是助她也，若是把握不住这次机会，那就真是愚蠢至极。
卫素素这几身子虽愈发好了些，可这手术到底能不能成功，谁也不准。若是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失败了呢？
离手术还有三时间，虽紧，却也来得及让她做一番筹谋。
若是能让卫素素和姜凌阳出面，先私下与楚少阳把亲事定下来，等回了京城再补个婚书即可。
这样一来，就算卫素素不幸离去，有这纸婚书在，三年孝期过后，她照样能稳稳当当地嫁入楚家。
可这话该怎么？她自然不能直愣愣地去求母亲，母亲手术在即，此刻去自己的婚事，反倒显得她心中根本不挂念母亲的病情。
姜沐心思忖片刻，朝环儿招了招手，让她近身，在她耳边低声低语了一番。
环儿听完，眼睛瞬间睁大，满脸惊愕地回头看向姜沐心：“姐，可这样……对你的身子……”
姜沐心语气坚定，眼神里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按我的做。若是能嫁入楚家，受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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