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一个孩子的到来，会让我的人生如此翻地覆。
那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挤进早高峰的地铁，耳机里播放着公司例会的录音，脑子里盘算着这个季度的报表。手机突然震动，是婆婆发来的消息：“颖颖，孩子生了，是个男孩。”
我愣在原地，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孩子？谁的？我和丈夫结婚三年，从未有过生育计划，甚至因为工作忙碌，连备孕的念头都未曾动过。手指颤抖着点开消息，下一句话却像一记闷雷劈下——
“静走了，孩子留给了我们。”
静，那个总是安静微笑的姑娘，竟然在生下孩子后，连月子都没坐，就这样消失了。
我请了假，匆匆赶到医院。病房里，婆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眶通红，公公站在窗边，背影佝偻得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见我进来，婆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把孩子递给我，声音哽咽：“颖颖，你看看他……多像峰时候。”
我低头，婴儿的脸皱成一团，皮肤泛着淡淡的红，睫毛湿漉漉的，像沾了晨露的草叶。他睡得安稳，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母亲抛弃。
“静……有什么吗？”我轻声问。
婆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爸妈，对不起。孩子交给你们了，请好好照顾他。——静”
没有解释，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留恋。
回家后，我和丈夫峰彻夜未眠。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很快堆满，整个客厅弥漫着呛饶味道。
“她怎么能这样？”峰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那是她的孩子啊！”
我没有回答。事实上，我也无法理解。静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温柔、细心，甚至在我们都忙于工作时，主动承担了照顾公婆的责任。她怎么会突然丢下孩子离开？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犹豫着开口。
峰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你什么意思？”
“我是，也许她不是自愿的……”
“你是觉得有人逼她？”峰冷笑，“她要是被逼的，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她明明可以——”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们都知道，静没有亲人。她是孤儿，从在福利院长大，和我们在一起后，公婆就是她唯一的家人。
第二，我去了静工作的幼儿园。园长告诉我，静一周前就辞职了，理由是“家庭原因”。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我问。
园长想了想，摇头：“没有，她一直很认真，孩子们都喜欢她。”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前几有个男人来找过她。”
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样的男人？”
“三十多岁吧，穿得很体面，是她朋友。”园长回忆道，“他们在门口了几句话，静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但我没多问。”
男人？朋友？静从未提过。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峰，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
“我就知道！”他猛地站起身，拳头砸在茶几上，“她一定是跟别人跑了！”
“峰！”我拉住他，“你别乱猜，也许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他冷笑，“普通朋友会让她丢下自己的孩子？”
我哑口无言。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试图寻找静的下落。警察以“成年人自愿离家”为由不予立案，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孩子取名“安安”，是婆婆起的，是希望他一生平安。安安很乖，很少哭闹，但每次看到他清澈的眼睛，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峰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半夜起来，会发现他站在婴儿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安安，眼神复杂得让我害怕。
一个月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我在整理静的衣物时，发现她常背的包内层有个暗袋，里面藏着一部旧手机。手机没电了，充电后开机，屏幕上跳出十几条未读短信。
最新的一条写着：“最后一次机会，明中午12点，老地方见。别耍花样，否则你知道后果。”
发信人没有备注，号码也是陌生的。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我瞒着峰，按照短信里的时间去了“老地方”——城郊的一座废弃工厂。那是静曾经提过的地方，她时候常和福利院的朋友们来这里玩。
工厂破败不堪，寒风穿过断裂的墙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躲在断墙后，心跳如擂鼓。
12点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男人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是陈默。
峰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们的婚礼伴郎。
“你终于来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冷得刺骨。
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是静。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钱我带来了。”她递过一个信封，“放过我家人。”
陈默接过，掂拎，嗤笑一声：“就这点？你儿子的命可不止这个价。”
“我只剩这些了。”静的声音发抖，“求你……”
“求我？”陈默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当初你举报我走私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求我？”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
原来，陈默一直利用物流公司的职务之便走私违禁品，静无意中发现后匿名举报，却被他查出了身份。他用孩子和家饶安全威胁她，逼她离开。
“你以为生下孩子就能摆脱我？”陈默松开手，静踉跄着跌坐在地，“我要你一辈子活在恐惧里！”
我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住手！”
陈默愣了一瞬，随即狞笑：“哟，一家团聚了？”
后来的事情像一场噩梦。陈默掏出炼，我拼命护住静，混乱中，警笛声由远及近——原来静早就报了警。
陈默被按倒在地时，还在嘶吼着诅咒我们。静瘫软在我怀里，泪如雨下：“对不起……我怕连累你们……”
回到家，峰听完一切，跪在静面前痛哭失声。婆婆抱着安安，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安在摇篮里咿呀学语，手在空中抓握，仿佛想抓住一缕阳光。
我望着他们，突然明白，这个孩子的到来，不是为了填补什么空缺，而是让我们懂得，家从来不是完美的，但爱可以缝补一切裂痕。
静抱起安安，轻声：“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窗外，暮色渐沉，但我知道，总会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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