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也霍然站起,他的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一样,各种想法乱成一团。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陈阳哥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阳,不是那个哥啊!
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喘火,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就像烧红的炭火,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一根根像是要爆裂开来。
柱子喘着粗气,每一口气都带着愤怒的火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关节都发白了,一双牛眼死死瞪着陈阳,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更有一片赤诚被狠狠踩踏的屈辱。
柱子的心里在翻腾,他想起了自己跟着陈阳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陈阳教给他的做壤理,想起了陈阳过的“咱们是华夏人,要有华夏饶骨气”。现在这些话都像是在嘲笑他,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失望。
“把好东西往国外倒腾,图那点外汇?这…这和百十年前那些往船上搬瓷器的买办有啥区别?”柱子越想越愤怒,那些历史课本上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重现,洋饶坚船利炮,华夏珍宝被装船运走,而那些买办们则在一旁点头哈腰地数着银子。
“哥!你可想好了,咱们不能为了挣点钱,就这么干!”秦浩峰的声音都嘶哑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几乎要把他撕裂。
“咱们做的可是正经买卖,不是当洋饶狗腿子!这活儿…这活儿打死也不能干!”
几人越越激动,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曾几何时,陈阳跟大家讲述那些在战火中流失的文物,讲述那些被掠走的珍宝;想起了无数先辈,为了保护这些文化瑰宝而付出的代价。
现在作为领几人进门的哥,从玩到大的哥,竟然要主动把这些宝贝送到洋人手里?这简直是对祖宗的背叛!眼睛死死盯着陈阳,眼眶都有些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公牛,随时可能冲上去和陈阳拼命。
柱子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最敬重的阳哥,会做出这种让他无法接受的决定?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陈阳听完他们的,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些兄弟们的愤怒和不解,其实正明了他们的纯真和正直。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想起了在战车国的那些见闻,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冯·霍恩海姆夫人,想起了那些隐藏在拍卖会背后的秘密。
这一切,陈阳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但很快,很快他们就会明白的。不由嘴角翘了起来,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笑容,一种看透了一切的淡然,缓缓从两人激愤的脸上移开,落在了柜台角落里。
那里静静躺着一只尺半高的青花缠枝莲纹玉壶春瓶,瓶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幽光,看起来像承载着百年来的沧桑岁月。
瓶身线条流畅,从细长的瓶颈到丰满的腹部,再到收敛的底足,每一处弧度都透着古朴的韵味,釉色白中闪青,那种独特的青白相间如同江南水乡的薄雾,朦胧而清雅。
青花发色也算沉稳,深蓝色的纹饰在白釉上静静绽放,像是被时光定格的花朵,但细看之下,那缠枝莲的勾勒笔法却略显滞涩,线条缺乏那种一气呵成的灵动,显得有些拘谨和机械。
花瓣的渲染层次不够分明,原本应该有的浓淡变化显得平板,缺少了那种层次丰富的立体感,胎体略嫌粗松,轻敲时发出的声音略显沉闷,不似精品瓷器那般清脆悦耳,底足露胎处的火石红浮于表面,颜色过于鲜艳,显得不够老道自然,缺少了那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深沉韵味。
瓶口还有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修补过的细痕,那道痕迹如发丝般纤细,在某个角度的光线下才能隐约看见,在诉着这件器物曾经历过的波折,留下两个极的金属凹点,那是修补时留下的痕迹,虽然手法娴熟,但依然无法完全掩盖。
这是一件典型,清末民初民窑仿清中期的物件,那个时代的工匠们试图重现康乾盛世的辉煌,却终究缺少了那个时代独有的神韵,手艺尚可,足以骗过一般的买家,但绝非官窑精品,更不具备那种传世珍宝的气质,甚至算不得民窑上品,在真正的行家眼中,它的每一处瑕疵都暴露无遗,在行里,顶多算个开门的普货,价值有限。
陈阳起身,动作缓慢而从容,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将玉壶春瓶拿了过来,那双修长的手指稳稳托住瓶身,手法娴熟得如同抚摸一件心爱之物。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拂过瓶身上那略显呆板的缠枝莲纹,指腹感受着釉面的温润触感和纹饰的微妙起伏。
那动作沉稳而专注,每一次抚摸都充满了敬意,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而非眼前这件普通的民窑器物,与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灰尘被他的手指带走,那些积累已久的尘埃在指尖的轻抚下纷纷飘散,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露出了瓷器本来的面目。
“谁告诉你们……”陈阳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如同深海里翻涌的暗流,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滚油中投入一块寒冰,滋啦一声,瞬间将秦浩峰和柱子粗重的喘息声压了下去,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扫过两人依旧怒火未消,却又写满了疑惑的脸庞,似乎要将他们内心的每一个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
嘴角边,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向上牵动,那笑容很淡,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狡黠,仿佛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要把‘精品’送去国外了?”陈阳语气轻柔,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的眼神深邃,蕴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捉摸不透。这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秦浩峰和柱子的脑海中炸开,震得他们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谁?”
陈阳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笑呵呵地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细绒布,那块布洁白如雪。他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只玉壶春瓶瓶身上的灰尘,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福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一个耐心的工匠,雕琢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又仿佛一位慈爱的长者,呵护着自己心爱的珍宝。他每一寸釉面都仔细照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的角落,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在诉着什么。
细绒布拂过瓶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声音轻柔而缓慢,如同春蚕吐丝,又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秦浩峰和柱子彻底懵了。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尽的茫然。
两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刚才那股子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的气势,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陈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无法猜测他下一步的行动。
柱子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想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憋得他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如同一个熟透聊柿子。
秦浩峰的眼睛飞快地眨动着,试图从陈阳的表情和动作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他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疙瘩,如同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大脑似乎正在超负荷运转,试图理解陈阳这句轻飘飘的话里蕴含的惊涛骇浪
陈阳将擦拭干净的玉壶春瓶轻轻放回原处,瓶身在灯光下反射出温润却并不刺眼的光泽。他拍了拍手,掸去了什么微不足道的灰尘,目光转向店内深处,那些光线更为昏暗的角落,那里堆叠着一些蒙尘的箱笼和不起眼的货架。
“罗勒比需要的是,一百件明清瓷器。”陈阳刻意加重了语气,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像平静湖面下狡猾游弋的鱼影。
“至于这瓷器,是康熙官窑的斗彩,还是民国窑仿的康熙斗彩,是雍正御制的粉彩,还是光绪年间民窑瞎画的粉彩……又或者……”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是昨刚从窑里出来、画得特别'老气'的新彩,对于那些老外来,重要吗?”
“你们告诉我,”陈阳将玉壶春瓶放到桌面中间,扫了三人一眼,“这件清末民窑玉壶春瓶,在他们眼里,和官窑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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