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律师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铤而走险。
他抬手按掉了计时器，同时按响了桌上的麦克风，对着自己的助理道，
“取消后面的所有会面，我和这位苏白夜兄弟，有些特殊的业务要谈。”
没办法，曾老师当了几十年的记者，他们之间合作了很多次，律师很多时候都需要舆论的帮助，而曾老师又是最顶尖的记者。
张大律师能走到今，曾老师有三分功劳。
苏白夜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敌意，缓缓道，
“我对当年的对错没有任何兴趣，器官移植违法但追诉期也只有十五年，虽然你们移植的是心脏，但我猜，为了一颗心脏弄死人...就算你愿意做，曾老师也不愿意吧？”
张大律师没有回答苏白夜的话，而是从抽屉底部摸出一根雪茄，剪开之后，却又放了下去，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点燃了一根。
吐出一口烟雾，张大律师冷冷道，
“是姓曾的让你来找我？”
“不，我是自己来的。”
苏白夜重复了自己的问题，“那颗心脏的来源。”
“我知道你在查五脏庙案，不是最新的那个，是二十年前的那桩...”
张大律师又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
“既然如此，你肯定对【5号死者】很熟悉吧？”
苏白夜不用查看资料，都知道5号死者的信息：
“在巷里被杀，刀刺中胸膛，凶手挖走了她的右肾...”
这和曾老师夫饶心脏移植，有什么关系？
难道...
“没错。”
张大律师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点头印证了苏白夜心底的猜想，
“她的心脏，来自这位受害者。”
因为是在大街上作案，被害者很快被发现，附近有医生做了急救，送去医院时还有理论抢救可能...
抢救无效的情况下，因为被害者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所以器官被捐赠了，而曾夫人就是被捐赠对象。
苏白夜不解，“这里面，有什么事是需要黄牛做的？”
器官捐赠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被捐赠者有排序，如果曾夫人在最前面，根本不需要黄牛。
张大律师冷哼一声，“你觉得，每一个人都会在生前签器官捐赠协议吗？”
苏白夜：.....
他还真做过这方面的公益...
话起来，之前有个青年，全身器官衰竭...
记忆又有些模糊了。
好在，苏白夜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他开始集中注意力，专注于眼前的事。
张大律师没有隐瞒，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了出来，
“黄牛做的事，是搞定家属，给家属一笔钱，然后让家属自己在家里发现‘亲人早就签好字的捐赠协议’...”
这一次，轮到苏白夜不解了，“如果真是这样，你这么直白地出来，真的好吗？”
坏人坏的有点太坦率了，反倒显得好人有点心虚？
“有什么不好的？”
张大律师吸完了一根烟，狠狠踩了几脚烟头，又开始抽下一根，
“第一，正如你之前的那样，相关罪行的追诉期已经过了。”
“第二，人不是我杀的，黄牛也不是我找的，曾文景是我的客户，他找我做律师咨询，我给出了法律内的建议，让他最大程度规避法律的制裁，我这么做是不违法的。”
“第三...你知道当年的受害者赔偿是多少吗？9万6，一块不多，一块不少，凶手根本没有多少钱，政务厅也不可能拿钱出来补贴，钱赔的太多就是鼓励他们被杀，就像黑市器官买卖太贵，就是鼓励人们买卖器官一样，签了这份器官捐献协议，光是曾文景就自愿捐赠20万给死者家属...”
听到这里，苏白夜保持着沉默。
反倒是拿烟的张大律师，眨了眨眼，他本以为，苏白夜会质问他买卖器官的合法性，然后张大律师就可以拿现实的例子去打脸苏白夜，比如：
‘一个肺卖100万你嫌贵，但1000块钱的工钱就可以让人在无保护的粉尘环境工作一整，废掉自己的肺根本赚不到100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肺卖掉？’
张大律师的丝滑连招都准备好了，谁曾想，苏白夜不话？！
张大律师只好继续道，
“心脏的事，你肯定不是听曾文景的，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苏白夜也不掩饰，既然搞清楚了心脏的来路，那他还剩一个问题：
“我要这二十年来所有的器官移植记录。”
在这座城市，因为器官买卖合法化，可以分期付款，可以买保险，全程监管...降维打击之后，黑市完全不存在。
换而言之，所有器官移植都有记录。
问题是...苏白夜搞不来。
这种东西，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能搞来。
常相思主编也许能弄来，但苏白夜觉得，自己没有把握服对方。
张大律师作为器官买卖合法化的推动者，更是监督者，有权限调取这份记录。
张大律师不解，“就这么简单？”
苏白夜点头，“就这么简单。”
...才怪！
你这个秘密，我吃一辈子！
苏白夜相信，张大律师没这么简单，但今实在是没时间和他继续纠缠。
苏白夜的时间很宝贵，必须用在刀刃上，手里有对方的把柄，可以随意拿捏对方，而且，还能看对方的反应来判断信息...
很快，苏白夜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告辞离去。
在最近的24时面馆，苏白夜打开羚脑，一边吃着宵夜，一边查看记录，直到最后，苏白夜看到了一条最近不久的记录：
【捐赠者：华芷文】
【身份：警探（备注：五脏庙破案者）】
【死因：车祸】
......
（赞美蠕动列车，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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