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窗外的雪花已停，只留下一片银装素裹的清冷。姜府后厨的烟囱率先升起袅袅炊烟，玉儿系着素色围裙，正手脚麻利地忙碌着。灶台上的砂锅咕嘟作响，里面炖着温润的莲子百合粥，旁边的白瓷盘里码着几样精致菜：酱瓜丁脆嫩爽口，腌萝卜条酸甜解腻，还有一碟刚蒸好的水晶虾饺，皮薄馅足，透着淡淡的鲜香。
玉儿知道姜叶打就习惯独自用膳，府里上下也都默契地遵循着这个规矩，可自她十岁起跟在姜叶身边，这几年早已习惯了陪着他一起吃，哪怕只是在一旁添茶布菜，也觉得安心。她将粥盛进青釉碗里，又摆好菜与虾饺，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
此时姜叶刚起身，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活动筋骨，肩头的伤口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避免剧烈动作。玉儿将托盘放在桌上，笑着上前：“公子，今日炖了莲子百合粥，暖暖身子，鹏师傅您近日需清润滋补。” 着，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玄色狐裘大衣，大衣领口和袖口镶着雪白的狐毛，面料是上好的云锦，摸起来柔软顺滑，还带着淡淡的熏香，“儿冷了，这件大衣是叶心去年让人给您做的，今日正好穿上。”
姜叶抬手配合着，任由玉儿为他披上大衣。狐裘轻盈保暖，裹在身上瞬间驱散了晨间的寒意，玉儿细心地为他系好腰间的玉带，又抚平衣摆上的褶皱，动作熟稔而轻柔。“多谢玉儿。” 姜叶笑着坐下，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粥，温润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至全身。
玉儿坐在一旁的凳上，捧着自己的粥碗，口喝着，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公子，方才听管家，王爷明日便会抵达府中了。” 她看着姜叶，眼中带着笑意，“这一分别，您父子俩可有半年未见了呢。”
姜叶舀粥的动作一顿，心中微动。他想起半年前父亲姜承远奉命前往边境督办粮草，临走时曾拍着他的肩头，嘱咐他好生照看府中，遇事莫急。而在此之前，叶心与鹏师傅都曾隐晦提过，父亲似乎对心胎的秘密知晓甚多，甚至可能接触过范家的古老记载。“父亲……” 姜叶低声念了一句，眼底闪过一丝探寻的光芒，心中暗自思忖：明日父亲归来，定要好好与他聊一聊，或许能解开不少关于心胎、关于四灵之力的疑惑。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顺着玉儿的话，语气带着真切的暖意：“是啊，算起来确实有半年了，我也是很想念父亲呢。” 他喝了一口粥，又夹起一只虾饺，“等父亲回来，正好让厨房做些他爱吃的糖醋鱼、酱肘子。”
玉儿见他神色愉悦，也跟着笑起来：“是啊，王爷最爱吃厨房张师傅做的糖醋鱼了，明日奴婢提前让人备好新鲜的鱼。”
内室里弥漫着饭材香气与温馨的氛围，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已开始盘算明日与父亲的谈话，那些积压许久的疑问，终于有了探寻答案的机会。
与姜府的温馨不同，红颜阁内透着一股凝重的气息。这座隐匿在京城巷陌深处的阁楼，外观素雅，内里却布置得精致而隐秘，房间内燃着一盆炭火，暖炉里的银丝炭无声燃烧，驱散了入冬的寒意。
红月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椅上，身着一袭淡紫色襦裙，腰间系着同色系的宫绦，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发髻，只插着一支玉簪，神色沉静，目光锐利地落在站在一旁的范升身上。秦拂月则坐在她对面，一身青色劲装，便于行动，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警惕。
范升站在两人中间，略显拘谨地垂着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从破庙带出的旧衫，虽已整理干净，却依旧难掩风尘。他知晓自己如今身份敏感，昨晚暗市崩塌之事牵连甚广，他作为范家后人，又与红月、秦拂月一同经历了那夜的凶险，必然会成为某些饶目标。
沉默片刻，红月率先开口，声音清冷而沉稳：“如今局势不明，我们首要之事，便是为范升寻一位易容师，遮掩他的容貌。” 她的目光扫过范升，又转向秦拂月，“昨晚暗市崩塌的动静太大，京城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打探消息，轩辕达世自不必，他与迷心的事情，还有他在暗市的损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我们未曾注意到的势力，也定然想从我们口中套取细节。”
秦拂月点点头，补充道：“姜叶是姜王府世子，周华是宰相公子，轩辕达世是将门之后，这三人身份显赫，旁人即便想动心思，也需掂量掂量后果，很难轻易下手。” 她顿了顿，看向红月，“而我们二人，身份本就需要隐藏，不宜暴露在人前，范升更是范家仅存的知情人，若是被有心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红月深以为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正是如此。我们三人中，范升的容貌最是显眼，一旦被轩辕达世或是其他势力认出，必然会引来追杀。易容并非长久之计，却能解燃眉之急，让我们暂时避开风头，寻得安稳之地再做长远打算。”
范升闻言，连忙躬身道：“全凭红月姑娘、秦姑娘安排，我都听你们的。” 他心中清楚，自己倒是不惧生死，但是不能连累姐，全看红月与秦拂月庇护，自然不会有异议。
红月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些许：“你放心，我们会找最可靠的易容师，保证不会出纰漏。在此之前，你暂且待在阁楼内，切勿外出，饮食起居会有人照料。” 她转头对秦拂月道，“我今日便去联络‘鬼手’，他是京城最有名的易容师，收费虽高，却极为可靠，且口风极严，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秦拂月颔首：“好，我留在阁楼照看范升，顺便打探一下各方势力的动向，有消息及时告知你。” 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如今京城暗流涌动，我们必须万分心，一步都不能错。”
炭火噼啪作响，房间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红月看着窗外巷陌中往来的行人，心中清楚，暗市崩塌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而隐藏身份、保全自身，是他们眼下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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