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西侧的幻阵区，与东侧的实战台形成鲜明对比。数十根半人高的黑色石柱整齐排列，柱身布满细密的暗纹，像凝固的墨汁里掺了银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石柱之间，有若有若无的白光连接，不是刺眼的强光，更像清晨的薄雾，轻轻萦绕在柱间，将每三根石柱围出一个丈许见方的独立空间 —— 这便是风武院考耗第二关，幻阵试炼。
一个白发老者站在幻阵区入口，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道袍，腰间系着一根麻绳，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线装名册，书页边缘已经卷起毛边。他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扫过考生时，带着一种能看透人心的锐利。
“各位考生，静听规则。” 老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没有用灵力加持，却自带一种沉静的力量，“进入幻阵后，尔等会看见内心最执念之物 —— 或许是未竟的遗憾，或许是深藏的恐惧，或许是渴求的虚妄。唯有守住本心，不被幻象迷惑，自行走出幻阵，即为通过。”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名册封面：“此关无时限，但若是在幻阵中迷失过一个时辰，会被阵眼自动传送出来，视为失败。现在，点到名者，依次入阵。”
“李青！”
第一个被点到名的少年快步走出队伍，他咽了口唾沫，伸手碰了碰石柱 —— 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走进白光围成的空间后，白光瞬间变得浓郁，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白光突然闪烁了三下，少年的身影被 “推” 了出来，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泪痕，嘴里喃喃着 “对不起，娘”，显然是在幻阵中看到了关于母亲的遗憾，没能守住本心。
接下来的几个考生，情况各不相同。有人进去不到一刻钟就被传送出来，眼神迷茫；有人在阵中待了近半个时辰，出来时虽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显然是冲破了幻象。凌皓站在队伍里，看着石柱间流转的白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 父亲的嘱托像一股暖意，悄悄稳住了他的心神。
“张大牛！”
张大牛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凌皓，黝黑的脸上满是紧张，双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凌皓兄弟，俺…… 俺有点怕。俺娘俺从就容易钻牛角尖，要是在里面看到俺爹娘出事，俺怕俺忍不住……”
凌皓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 张大牛的肌肉绷得很紧，显然是真的紧张。“别怕，” 凌皓的声音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幻阵里的都是假的，是你心里的执念变出来的。你只要记住，你想保护爹娘和妹妹，就必须先通过考验，才能真正有能力保护他们。守住这个念头，就不会迷失。”
张大牛看着凌皓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零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俺知道了！俺要活着出来，以后才能保护爹娘！”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幻阵区，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却比刚才坚定了不少。
白光将张大牛笼罩，凌皓站在外面，目光紧紧盯着那片白光。他知道张大牛心性坚韧，却太过重情 —— 家人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若是幻阵真的造出家人遇险的幻象，对他来，会是极大的考验。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刻钟，两刻钟…… 当三刻钟的梆子声响起时，那片白光突然柔和下来，张大牛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粗布短衫都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连头发都贴在了额角，却眼神明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坚定。
“凌皓兄弟！俺通过了！” 张大牛快步跑到凌皓身边，声音还有些发颤，却难掩兴奋，“刚才在里面，俺看到俺爹娘在山里采药，被一头大黑熊围攻，俺娘还被熊拍倒了，俺当时脑子一热就想冲上去拼命！可俺突然想起你的，那些都是假的，俺要是在里面出事，就真的保护不了他们了！俺就咬着牙，闭着眼睛喊‘俺要出去保护爹娘’，然后白光就散了，俺就出来了！”
凌皓看着他满是汗水的脸，笑着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巾：“做得好。你不仅通过了考验，还更清楚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了。”
张大牛接过布巾，用力擦了擦脸，嘿嘿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
“凌皓！”
终于轮到凌皓了。他深吸一口气，将腰间的玉佩又攥紧了几分 —— 玉佩的温润触感像父亲的手，悄悄抚平了他心底的一丝波动。他走到白发老者面前，微微颔首：“考生凌皓，准备就绪。”
老者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点零头：“进去吧。记住，守住本心，便是守住自己。”
凌皓走进石柱围成的空间，白光瞬间将他包裹。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反而像浸在温水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下一秒，周围的场景突然变了 —— 熟悉的青石地面，熟悉的测试柱，还有围在周围的族人面孔…… 这里是青阳镇凌家的演武场，是三年前的年度测试现场！
“哟，这不是咱们凌家的‘才’吗？怎么还在三重原地踏步啊？”
凌风的声音带着嘲讽，从旁边传来。凌皓转头看去，只见凌风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袍，手里拿着一张测试结果，上面清晰地写着 “开元境五重”。他靠在测试柱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周围的族人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真是可惜了，时候那么厉害，怎么越长越倒退？”
“我看就是个绣花枕头，经不起打磨！”
“凌战也是可怜，儿子成了这样，以后凌家怕是要落在凌风手里了。”
议论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凌皓的心上。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 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嘴巴都张不开。他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却发现丹田中的灵力像一潭死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调动分毫。那种熟悉的、被绝望包裹的感觉，像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他看到三长老站在演武场中央，摇着头，对着周围的长老们：“凌皓这孩子，太让族里失望了。原本以为是个好苗子，没想到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他还看到父亲凌战站在演武场的角落里，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失望 —— 那是凌皓最害怕看到的眼神，比任何嘲讽都让他心痛。
“不…… 不是这样的！” 凌皓在心里呐喊，“我后来突破了！我打败了赵虎！我考上了风武院！这些都不是真的！”
可幻象太过真实，族人们的嘲讽、凌风的嚣张、父亲的失望，还有丹田中沉寂的灵力，都像一把把刀，割着他的心神。他感觉自己快要沉下去了，快要再次回到那个被人叫做 “废物” 的日子里。
就在这时，腰间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像一股清流，瞬间冲散了些许绝望。父亲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皓儿，爹相信你，你一定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那是离别那，父亲扶着他的肩膀，的话。
紧接着，突破五重时丹田中灼热的灵力、源初之种传来的微弱暖意、风武院青色令牌的触腑… 一幕幕真实的记忆，像光点一样在他脑海中亮起。
“我不是废物！” 凌皓在心里坚定地呐喊，“我已经突破到五重了！我能保护父亲，能走出青阳镇！幻阵里的都是假的，我要守住本心，我要去风武院！”
随着这股信念变得无比坚定，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 —— 族人们的脸变得模糊，凌风的嘲讽声渐渐消失，演武场的青石地面像雾气一样散开。白光再次笼罩下来，这一次，不再是束缚，而是一种引导。
凌皓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下一秒，他已经走出了幻阵，站在了白发老者面前。
老者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不错，心性很坚定，能快速冲破执念幻象。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凌皓的丹田位置，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在幻阵中，灵力波动有些异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影响你的气息？那不是普通的灵力波动，更像…… 一种外来的能量。”
凌皓心中猛地一沉 —— 他知道，老者察觉到的，是源初之种的气息。刚才在幻阵中，他情急之下调动了一丝种子的暖意，没想到竟被察觉了。
他连忙低下头，语气尽量平静：“回考官，弟子在幻阵中想起了以前修为停滞时的事，情绪波动太大，可能影响了灵力流转，并没有什么外来能量。或许是弟子的灵力凝练方式与旁人不同，才让考官产生了误会。”
老者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深邃，仿佛要看透他的心思。凌皓的手心微微出汗，却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 他知道，源初之种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在这里暴露。
过了一会儿，老者缓缓收回目光，点零头：“或许是老夫看错了。好了，你通过了考验，去旁边休息，准备第三关吧。”
凌皓松了一口气，对着老者躬身行礼，转身走到张大牛身边。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心中暗自庆幸 —— 幸好老者没有深究。但这也让他明白，源初之种带来的不仅是机遇，还有潜在的麻烦。以后在风武院，他必须更加心，绝不能轻易暴露种子的秘密。
阳光透过石柱间的缝隙，洒在凌皓身上，带着温暖的力量。他看着不远处正在准备第三关的考生们，眼神再次变得坚定 —— 幻阵考验让他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守护什么。接下来的考验，无论多难，他都要通过，一定要走进风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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