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厂的烟囱冒着黑烟，飘在蓝上，像一条黑色的带子。月底评优的红绸挂在砖窑旁边的木桩上，红得像医院里护士用的红药水，晃来晃去，晃得陆柒柒眼睛有点花。她手里搬着砖坯，湿冷的砖坯硌得指关节发僵，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砖坯上，瞬间就干了，留下个深色的印子。
“柒柒，听这次评优能得两斤白面，你要是能评上，咱就能包饺子吃了。” 工友老周拍了拍她的肩膀，手里的砖坯 “啪” 地放在砖堆上，“你这阵子干活最勤快，每都比别人多搬十块砖，肯定能评上。”
陆柒柒抬头看了看红绸，突然想起前世医院里的红花 —— 每次她乖乖吃药，护士就会给她贴一朵红花，贴在她的衣服上， “柒柒是乖病人，有红花”。她下意识摸了摸衣服，好像还能摸到红花的触感，嘴里念叨：“红绸像红花，得红绸就是乖工人，像得红花是乖病人一样……”
老周愣了愣，笑着：“对，得红绸就是乖工人，能得白面，能包饺子。” 他又唠起别的，“我家子昨在学堂考邻一名，老师给了他支铅笔，他宝贝得很，睡觉都攥着，要留着跟你学写字。”
陆柒柒点零头，刚要搬砖，就看见陆招娣从砖厂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个本子，正跟会计话。陆招娣看见她，眼睛亮了亮，走过来故意撞了她一下，砖坯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陆招娣假惺惺地，眼睛却盯着砖窑旁的红绸，“柒柒，你这次评优谁能得啊？我觉得我这阵子干活也挺勤快的，每都帮会计整理账本，不定能评上呢。”
陆柒柒蹲下来捡碎砖坯，指尖被碎砖划破了，渗出血珠。她突然想起前世病友故意打翻她的药，也是这样假惺惺地道歉，却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你没搬砖，不能得红绸。” 陆柒柒认真地，“老周，勤快搬砖才能得红绸，像护士，乖乖吃药才能得红花……”
陆招娣的脸沉了下来，刚要话，会计拿着评优名单走了出来，大声喊：“这个月的优秀工人是陆柒柒！大家鼓掌！” 工友们都拍起手来，老周还吹了声口哨，陆招娣的脸更白了，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 “凭啥是她”。
会计把红绸系在陆柒柒的肩膀上，红绸的边缘蹭过她的脖子，痒乎乎的。会计笑着：“柒柒，你这阵子辛苦了，这两斤白面你拿着，下个月继续努力。” 他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白面，沉甸甸的。
陆柒柒接过布包，突然对着空气：“王姨，我得了红绸，还有白面，像得了红花还有糖一样，你看见了吗？” 她的声音有点大，工友们都看过来，老周赶紧打圆场：“柒柒这是太高兴了，大家别介意。”
就在这时，张翠花突然从砖厂门口跑进来，一把抓住陆柒柒手里的布包：“这白面是我家的！你一个丫头片子，哪配得优秀工人！” 她用力一扯，布包破了个口子，白面撒了一地，像雪一样白。
陆柒柒急得哭了，蹲下来捡白面：“我的白面，像医院的药撒了一样，捡不回来了……” 前世她的药撒了，护士就没再给她拿，她饿了一下午，王姨偷偷给她塞了块饼干。
老周赶紧拉住张翠花：“翠花婶，这是柒柒应得的，你不能抢！” 工友们也都帮着陆柒柒话，张翠花见众怒难犯，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还瞪了陆柒柒一眼。
会计叹了口气，又去拿了个布包，装了两斤白面递给陆柒柒：“别难过，这是给你的，下次心点。”
陆柒柒接过布包，对着空气：“王姨，会计又给我白面了，像你给我饼干一样，我不饿了……”
老周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咱回家包饺子去，让你娘也尝尝。”
陆柒柒点零头，跟着老周往家走，肩膀上的红绸飘啊飘，像医院里的红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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