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看见陆柒柒跑出来，脸上堆起笑：“柒柒啊，我们又来看看你，你身体好点没？” 他手里的包袱是黑色的，沾着点油污，看起来有点旧，身后的儿子穿着新布鞋，鞋头有点翘，嘴角挂着口水，没话，只是盯着陆柒柒的头发看。
“我没病！” 陆柒柒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块奶糖 —— 是昨刘老憨给的，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糖块，“傻哥哥，你吃糖吗？很甜，像王姨给我的糖一样，吃了糖就不流口水了……” 她伸手要把糖递给厂长儿子。
厂长儿子没接，反而往后缩了缩，眼神有点害怕，突然指着陆柒柒的身后，嘴里喊着：“鬼！有鬼！” 他一把抱住厂长的腿，哭了起来，“爹，有鬼！我害怕！”
厂长愣了愣，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啥也没有，只能拍着儿子的背安抚：“别胡，哪来的鬼？就是风吹的草动，不害怕。”
“不是草动！” 陆柒柒突然笑了，指着身后的空气，“是狗蛋！他在跟傻哥哥玩呢！狗蛋傻哥哥流口水，不好看，让他擦干净…… 狗蛋，你别吓傻哥哥，他会哭，像医院的病友一样，哭起来没完没了……”
厂长听得一头雾水，看向跟出来的李秀兰：“李秀兰，柒柒这是咋了？咋总跟空气话？”
李秀兰赶紧解释：“她刚醒，脑子还不太清楚，您别介意。” 她拉过陆柒柒，“柒柒，别跟厂长叔叔胡，快进屋。”
“我没胡！” 陆柒柒挣脱，“狗蛋真的在！他穿着破衣服，没穿鞋，脚踝上有个印子，是掉在河沟里磕的，跟我上次掉在河沟里一样，疼得我哭了好久，王姨给我揉了才不疼……”
厂长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打鼓，他本来是想再提婚事，可看陆柒柒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又有点犹豫。他刚要开口，话头突然拐了，看向陆老实：“老实，你家的玉米今年收了多少？我家的收了三百斤，颗粒很饱满，够吃到明年夏，要是你家不够，我让食堂给你留点粮票，比供销社的粮票好用。”
陆老实赶紧摇头：“谢谢厂长，我家的玉米够吃，不用麻烦您。”
“够吃就好，” 厂长笑了笑，“现在的玉米价格还算稳定，明年要是收成好，还能多存点。” 他刚完，就看见陆柒柒蹲在地上，对着空气比划：“狗蛋，你看，玉米能当石子玩，我教你抓玉米，抓五个，不掉地上就算赢，赢了我给你吃糖……”
厂长儿子哭得更凶了，抱着厂长的腿不肯撒手：“爹，我要回家！这里有鬼，我害怕！”
厂长没办法，只能拎起包袱：“那我们先回去了，等柒柒身体好点了，我们再来看她。” 他拉着儿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连包袱都忘了拿。
陆柒柒站起来，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拍手：“狗蛋，你赢了！傻哥哥走了，他以后不会来要我了！我可以跟娘在一起了，像王姨跟我在一起一样！”
李秀兰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匹蓝布和五十块钱，她叹了口气：“这可咋整？厂长家的彩礼还在这儿，要是他们再来要，可咋还？”
“给老鼠！” 陆柒柒突然，“把钱给老鼠，老鼠会把钱藏起来，厂长叔叔就找不到了！就像上次柱子的钱，老鼠藏在草垛里，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
陆老实走过来，接过包袱：“先把东西收起来，等厂长再来，跟他清楚，这婚我们不嫁，彩礼也不能要。” 他刚要进屋，就看见陆柒柒对着空气鞠躬：“谢谢李爷爷，谢谢狗蛋，你们帮我赶走了傻哥哥，我给你们留糖吃，放在草垛上，别让老鼠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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