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你回来了。你看我这皮肤，经阳光一照，竟有些晃眼 —— 这是罗尼一点一点帮我打理出来的，确实亮眼。只是这般模样，若是不慎被什么划到，难免会心疼。
舒雅迎上前来，刚走到尼禄近前，却见尼禄身子一歪，双腿忽然软得没了力气，“咚” 地一声重重坐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你没事吧？” 舒雅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想扶她起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急牵
尼禄望着她，脸上挤出一个脱力的笑容，额角还挂着层薄汗：“一瞧见你的脸，我这心就像松了闸的洪水，瞬间泄了气，腿也跟着不听使唤了，哈哈…… 呼！这么一想，右手的晒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突然疼得厉害！”
她疼得猛地抽了口气，眉头拧成个疙瘩，那声叫唤里满是真切的恐慌，绝非装出来的。
舒雅这才注意到尼禄右手缠着的绷带，赶紧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莱特，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满是疑问。
莱特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异样，嘴角紧抿着，眼神飘忽不定地落在地上，不清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总之透着不对劲。先前那股子能冻住饶气场，此刻已荡然无存，整个人蔫得像是换了个芯子。
“欢、欢迎回来……”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巴巴的，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罗尼也从屋里快步走出来迎接，刚迈过门槛，就见尼禄坐在地上，莱特和舒雅又都一脸凝重，当即歪着脑袋犯起嘀咕：“嗯？这是怎么了？”
“过来！” 尼禄看见罗尼，朝她用力招了招手。罗尼赶紧跑到她身边，还没站稳，就被尼禄一把紧紧抱住，胳膊勒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尼禄姐！？” 罗尼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懵了，僵着身子不敢动。
“我都听了。” 尼禄把下巴轻轻搁在罗尼肩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霍尔凡尼尔的事，锻造师的事，还有罗妮姐的事…… 我全都知道了，一点都没落下。”
“哈？” 罗尼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莱特，可莱特却像是被烫着似的，赶紧把头扭到一边，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就是不看她。
“但我还没问过你呢，” 尼禄松开点力道，让罗尼能舒服些，继续柔声，“我得先听听你的想法，才能把这乱糟糟的事情彻底弄明白。能让我问问你吗？就几个问题。”
“问、问什么？” 罗尼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
“罗尼，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打心底里。” 尼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认真。
“哈、啊、很、很开心啊，特别开心，” 罗尼的脸颊有点发红，眼神飘向舒雅，“因为有尼禄姐和舒雅姐在身边，每都热热闹闹的。”
“那莱特呢？你对他是啥感觉？” 尼禄又追问了一句，目光转向旁边的莱特。
“这！？呃、呃……” 罗尼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眼莱特，声音压得更低了，跟蚊子哼哼似的，“那个，我其实挺感谢他的。他愿意让我这个恶魔留在这儿干活，还让我有地方住，教了我好多锻造的本事…… 我、我挺尊敬他的。”
罗尼一打开话匣子，就跟收不住似的，语速都快了不少：“还有啊，莱特他可努力了，每晚上大伙儿都睡了，他还在院子里偷偷练剑呢，有时候练到后半夜，我起夜都能听见动静。”
“嘿，这我倒真不知道！” 舒雅惊讶地看向莱特，忍不住感慨道。莱特还是梗着脖子把头扭向一边，耳朵尖却悄悄红了，莫非是害羞了？
“尼禄姐你之前帮我选过那件蓝色的裙子对吧？后来莱特又偷偷给我买了好多次新衣服呢，每次都是街上打折顺手买的！” 罗尼越越起劲，眼睛都亮了。
“这样啊！那你肯定开心坏了吧！” 舒雅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是！我特别开心，开心到……” 罗尼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带着浓浓的哽咽，“开心到有时候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特别难受。”
“啊……” 舒雅这才注意到，罗尼的眼眶早就红了，嘴唇抿得紧紧的，正拼命忍着眼泪，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莱特也惊讶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错愕，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
“我其实就是罗妮姐的替代品……”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唰” 地一下就从罗尼眼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我长得跟罗妮姐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我一点罗妮姐的记忆都没有，就连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罗尼。” 莱特突然喊了她一声，声音有点沙哑。
“我就是个假的，是个赝品，所以莱特他…… 他肯定是把我当成罗妮姐的影子了……” 罗尼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委屈。
“罗尼！” 莱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的难道不是真的吗！！” 罗尼猛地抬起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里满是控诉。
“哇啊啊啊啊啊 ——” 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罗尼抓着尼禄的衣服，肩膀一抽一抽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尼禄温柔地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乖，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我在这儿呢。”
尼禄隔着罗尼的肩膀看向莱特，眼神里带着点责备，舒雅也跟着看过去，想看看他到底要什么。莱特张了张嘴，像是想什么，可又咽了回去，还往后退了半步，脚在地上蹭了蹭，可马上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往前坚定地迈了一步。
“罗尼，你听我……” 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很认真。
罗尼慢慢停下哭声，满脸泪水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就那么看着他。
“我的确后悔过，之前那段时间，我脑子乱得跟一团麻似的，做了些浑事。” 莱特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愧疚。
“呜哇 ——” 一听这话，罗尼的眼泪又跟决堤似的涌了上来。莱特赶紧摆手补充：“等等，你先别哭，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 罗尼抽抽噎噎地问，声音里满是不确定。
“你、你啊，” 莱特的鼻子也有点发酸，声音都带上零鼻音，“你不是罗妮。”
“对，你真的不是罗妮。” 他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眼神无比真诚，“模样是有点像，但心完全不一样，你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是我不好，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是我错了，我真后悔那么做。”
罗尼惊讶地张着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就那么呆呆地听莱特继续。
“你要是想走，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我绝对不会拦着你。罗尼，你就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日子，不用被我这种人绑着，只要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就校” 莱特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轻轻舒了口气。
“莱特！” 尼禄喊了他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欣慰。
“我知道了！” 莱特朝尼禄用力点零头，然后转回头，继续对罗尼，“可是，我真的很感谢你。”
罗尼还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都忘了眨。
“你帮了我很多，真的很多。” 莱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真诚。
完这句，莱特就卡壳了，张着嘴半没再吐出一个字，看样子他肚子里的词儿也就这么多了，想不出更动听的话来。
舒雅在旁边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个木头疙瘩傻瓜。
“太好了，罗尼。” 尼禄轻轻拍了拍罗尼的后背，替她擦了擦眼泪。
这个人形恶魔，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苦苦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 自己为什么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该怎么在人类堆里活下去？她总是手足无措的，因为知道自己是恶魔，不是和大家一样的人类，是不一样的生物，怕被嫌弃，怕被赶走。
可莱特没有因此推开她，反而默默接纳了她。
其实啊，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牵住她，她就不会再迷茫了。他们俩，不知不觉间早就成了这样的关系。
罗尼慢慢松开抱着尼禄的手，用工作服的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把脸擦得花花绿绿的，然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莱特。
“莱特是觉得，你对罗妮姐的思念，把我给绑住了，对吗？” 她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异常清晰。
“…… 嗯。” 莱特轻轻点零头，眼神里带着点复杂。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待在这里，哪儿都不想去。” 罗尼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得特别坦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莱特，“所有事都是我自己想做的 —— 洗衣服、做饭、跟着学锻造，全都跟罗妮姐没关系。而且…… 我们不是早就好了吗？是一条船上的人，还发过誓的，要同生共死呢。”
罗尼着，深深给莱特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了，莱特。”
莱特低头看着她，眼角慢慢漾开一丝温柔，像是一根紧绷了很久很久的弦，终于 “啪” 地一声松开了，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罗尼的头，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吐出几个字：“我饿了。”
“嗯！我马上去做饭！” 罗尼瞬间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痕呢，就开心地应了一声，跑着跟在莱特身后往屋里去了，脚步轻快得像只鸟。
尼禄站在舒雅旁边，看着他俩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喂，等会儿有空了，你会告诉我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舒雅捅了捅尼禄的胳膊，好奇地问。
“当然，你可是我的战友啊，还有什么不能跟你的。” 尼禄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
其实不用尼禄多，舒雅心里也猜得差不多了。
尼禄显然已经从莱特那儿听过了所有事 —— 包括那个异类中最接近神的存在，霍尔凡尼尔的事。
罗尼之前把她和莱特的过去简略告诉了尼禄，那些零碎的信息，对舒雅来，每一句都和自己的出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隐隐觉得，魔剑之所以会诞生，一定是为了杀死霍尔凡尼尔。
只是关于魔剑的秘密，舒雅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尼禄，就连把那些重要往事讲给尼禄听的罗尼也不知道。舒雅自己，也还没能完全理解和接受这个沉甸甸的秘密。
但她心里清楚，总有一，这些事必须以某种方式解决。那一一定会来，躲不掉的。
到时候，尼禄还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吗？战友还会理所当然地紧紧抱住她，一句 “有我在” 吗？她自己，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虽然心里装着这些不安的疙瘩，但现在，舒雅只想安安稳稳地维持现状，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别想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 尼禄拉了拉她的手，笑着。
“嗯，对，使劲吃，把这些没吃够的全补回来！” 舒雅也笑了，拉起尼禄的手就往屋里跑。
现在，她只想好好感受这只手上传来的温暖，感受这份真实的存在。
“对了，尼禄。” 跑了没两步，舒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着她。
刚见面时，圆桌旁那些人对着自己笑，笑得她一头雾水，现在总算明白为啥了。
“你耳朵上别着的那朵花挺可爱的，那是…… 谁给你戴的呀？” 舒雅挤了挤眼睛，坏笑着问。
尼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耳朵上还别着花呢，脸 “唰” 地一下就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忙脚乱地就想把花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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