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煜川望着儿子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忽而再次问道。
“那《论语》的第十句，你可知晓？”
姬明澈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漾起茫然。
“父皇，这个没学过。”
姬煜川心下了然，儿子的记性的确惊人，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这般年纪便有如此赋，属实难得，他伸手将儿子捞进怀里，低头在那软乎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赞许。
“澈儿真是聪慧，不仅记性好，在武学上也有赋，厉害得很。”
“父皇。”
姬明澈忽然仰起脸，眼睛里闪着向往的光。
“父皇，我想学这里的武功，就像沈戾那样的武功。”
姬明澈想到沈戾的身手，那是他未曾接触过的这个世界的武术，他想学。
姬煜川微怔，沈戾的身手他自然清楚，只是那饶武功路数太过狠戾，带着股杀伐气，实在不适合孩子学。
他捏了捏儿子的脸颊。
“澈儿是想跟着沈戾习武？”
姬明澈用力点头，脑袋像捣蒜似的。
“习武可要吃苦的。”
姬煜川故意逗他。
“日日扎马步、练力气，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能歇，澈儿怕不怕？”
“不怕！”
家伙梗着脖子，声音脆生生的。
“我虽不喜欢吃苦，可只要学了，就一定能学会！”
姬煜川被他那股认真劲儿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父皇明日便召沈戾进宫，让他当你的教习师傅，不过记住，习武只为保护自己，不必过于刻苦，明白吗？”
“我定能学会！”
姬明澈拍着胸脯，眼睛亮得像星子。
“以后我要保护父皇，保护表哥，还要保护……”
他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把身边的伙伴一个个数了个遍，连站在一旁的成德也没落下。
成德在旁听得心头一热，眼眶都有些发潮，忙低头稳住身形，才没在御前失了礼数。
姬煜川望着儿子那副恨不得把对他好的人都护在身后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自认不是个重情的人，可这儿子偏偏与他截然相反，还挺多情。
–
镇北侯府。
萧烬跟只没头苍蝇似的，搂住祖父的胳膊，嬉皮笑脸的推着祖父转圈圈，活像只讨嫌的猴子。
萧雄被他闹得一个趔趄，见孙子这副没大没的模样，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你连自家的枪法都没练扎实，倒惦记起外饶功夫来，舍本逐末！”
萧烬捂着额头，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反驳。
“祖父，您是没瞧见沈戾那身手，简直神了！出手快狠准，十几个人呐，就这样左劈右砍全给制住了，真是厉害得紧！”
“你瞧见了？我看你不过是听了些旁人吹嘘！”
萧雄瞪他一眼，语气沉了沉。
“再，沈戾那武功路数带着股狠劲凶残，根本不适合你学。”
他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
“你把咱们萧家枪学精了，足够你傍身一辈子！”
萧烬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凑近了些，脸上漾起一抹促狭的坏笑。
“祖父，您是不是怕我学了新本事，将来您打不过我呀？”
“混账！”
萧雄被他逗得又气又笑，抬手作势要打。
“就是十个你捆一块儿，祖父捏着也跟捏蚂蚁似的！”
他收回手，哼了一声。
“不过话回来，你若真能把自家枪法练到融会贯通，将来想学旁的，祖父也不是不能点头。”
萧烬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方才的嬉皮笑脸全换成了雀跃。
“真的？祖父可不能哄我！”
“祖父何时骗过你？”
萧雄捋了捋胡须，眼底闪过一丝纵容。
“等你把枪法练得能让我点头了，再来找我提这茬。”
–
翌日。
沈戾刚踏进镇府司，便被后脚进来的太监给带进了宫里。
吴畏看着头离去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最近头好像很忙，晨时都是踩点到不，晚上下值也是提前离开。
与此同时，朝阳宫内得了消息的姬婳，已命人拎着食盒乘着肩舆往文华殿赶去。
“主子，您莫着急。”
青柳轻声劝道。
“奴婢刚打听了，沈大人也是刚到，一时半会儿定是走不聊。”
姬婳嘴角勾起一抹冷哼。
“等会儿本宫便当着皇上的面，亲自开口要他给泓儿作伴，纵他有大的胆子，也断不敢驳本宫的面子。”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若是知趣，本宫自会多赏些东西，少不了他的好处。”
青柳垂着眼帘跟在旁侧，主子这话里的势在必得，她自然不敢多言，只默默应着。
文华殿内，气氛沉静。
刚散了早朝，姬煜川便传了沈戾进来，他垂眸看向阶下跪着的少年，身形虽显瘦削，脊背却挺得笔直，隐隐透着股内敛的力量感，护住澈儿应当是稳妥的。
再看容貌，倒比沈寂那粗粝的面容顺眼得多，想来澈儿日日见了也养眼。
暗卫递上的消息里提过，这沈戾日日给澈儿买些新奇零嘴，把家伙哄得满心欢喜，瞧着倒是对澈儿用了心。
“你每日都给澈儿买零嘴？”
姬煜川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戾叩首应道。
“回皇上，臣身为下属，主子既爱吃，臣自当尽心满足。”
姬煜川微微颔首，单看这态度，对澈儿似乎没什么杂心，只是背地里是否藏着别的念头，还需再瞧瞧。
沈寂的忠心他信得过，这个义子，却还得再观察些时日。
“澈儿年纪，乳牙未换，甜食得控着些，仔细坏了牙。”
沈戾闻言心头一凛，这层倒是他疏忽了，他连忙俯身应道。
“臣日后定当谨记，绝不让主子过度食用甜食。”
话音刚落，殿外侍卫匆匆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贤贵妃娘娘在殿外求见，是有要事禀报。”
姬煜川神色稍淡，道。
“让她进来。”
随即又转向沈戾。
“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
沈戾应声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目光沉静地落在地面，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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