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很轻，“笃笃笃”，只敲了三下，节奏慢且稳，像陈平时怕吵到她的敲门声。
秦翡正坐在地毯上，手里捏着块粉色钛合金片。
指尖在边缘反复摩挲——这是给念念准备的拐杖材料，她特意让陈选了最浅的粉，“像樱花的颜色，不扎眼”。
听到门铃，她先摘下右耳的降噪耳机——是陈送的“声音是圆的”那款，耳罩边缘还缝了圈浅灰棉布。
才慢慢起身走向门口，脚步放得很轻，怕弄出声响。
透过猫眼，她看到了林振海。
他没穿上次视频里的深色西装，换了件洗得软塌的浅灰棉布衬衫，袖口卷到臂，露出腕上一块旧机械表。
手里捧着本深棕色相册，封面磨出了毛边，看得出来经常翻。
他身后的林晚，手里拎着个印着兔子图案的纸袋子，袋子口没扎紧，能看到里面露出来的彩色画纸。
秦翡慢慢拉开门，只露出半张脸，左手还攥着那块粉色钛合金片：“林先生。”
“秦姐，抱歉打扰你。”林振海的声音放得极轻，比上次在直播间发弹幕时的语气软了好几分。
他双手捧着相册往前递，手腕微微发颤：“这是我孙女，叫林念，今年五岁。”
“她先腿部发育不好，从就要戴支架——那支架是不锈钢的，重得很，她每走几步就跟我‘爷爷，腿酸’，我摸着她的腿，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心疼得睡不着。”
秦翡接过相册，指尖蹭过磨毛的封面，慢慢翻开。
第一页夹着张拍立得：林念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系着粉色蝴蝶结，坐在儿童轮椅上，怀里抱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兔子，嘴角抿着笑，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星。
往后翻，有张林念学走路的照片：她穿着背带裤，腿上套着银色支架，支架卡扣紧紧勒在膝盖上。
她双手抓着林振海的手，脸憋得通红，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脚背绷得笔直。
秦翡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支架的卡扣，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屏幕里的人：“她身上的‘线’是粉色的，软乎乎的，跟她怀里的布兔子一样。”
“不像这个支架，线是冷的，硬邦邦的。”
“我看了您直播里设计的智能拐杖，”林振海的声音突然哑了，他抬手用指背蹭了蹭眼角，指节泛红，“想请您给念念做个一点、轻一点的支架。”
“不用算在你和林氏的合作里，我自己出钱，多少钱都可以，哪怕等一个月、两个月，我都愿意等。”
林晚站在旁边，声音带着点哽咽，手还扶了扶林振海的胳膊：“我爸昨晚上没睡，对着念念的支架量了一晚上尺寸，用尺子比来比去，‘这么重，孩子怎么扛得住’。”
“他以前在公司里从不软话，连跟合作方谈条件都没低过头，这次为了念念，特意让我找了念念最喜欢的兔子袋子，怕您觉得唐突。”
秦翡合上相册，递还给林振海时，特意把封面朝上，怕磨到里面的照片。
她转身指了指客厅的矮柜——上面摆着一堆粉色零件，有磨好的扶手、剪好的支架雏形，每个零件边缘都用砂纸磨过，没一点棱角：“这些是给她准备的。”
她拿起那块粉色钛合金片，举到林振海面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粉光：“这个轻，比她现在的支架轻一半。”
“扶手做圆的，她可以一边扶着，一边抱布兔子。”
“支架卡扣会垫棉布，不会勒到她的腿——就像给拐杖包防滑垫一样，软乎乎的，不疼。”
林振海盯着那块粉色钛合金片，眼眶瞬间红了，他往前迈了半步，对着秦翡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沉：“谢谢…谢谢您，秦姐。我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不用谢。”秦翡摇摇头，把钛合金片放回矮柜，又拿起一把锉刀，指尖在零件边缘蹭了蹭，“她是好人，好人就该用不疼的东西。”
“就像张奶奶，她每次用旧拐杖，手心都磨红了，我也得给她做不磨手的。”
林晚赶紧把兔子袋子递过去，袋子上的兔子耳朵还晃了晃：“这里面是念念昨自己装的，有她爱吃的水果糖，还有她画的画。”
“画的是兔子拿着拐杖，要送给‘帮她做不疼拐杖的阿姨’。”
秦翡接过袋子，指尖捏了捏里面的画纸，能感觉到纸上有蜡笔的凸起。
她点零头，声音轻却肯定：“我会尽快做，争取下周让她试试。”
这时，门口传来陈的声音，他手里拎着个工具箱，脚步放得很轻：“秦姐，明直播要测的避障模块我带来了，还带了可调灵敏度的零件…林先生、林姐也在啊？”
林振海直起身，对着陈点零头，语气恢复了些沉稳：“麻烦你多照顾秦姐，有需要林氏帮忙的，随时。”
他又看向秦翡，“那我们不打扰你了，明看你的直播。”
秦翡“嗯”了一声，看着他们走出门，才低头打开兔子袋子——里面的画纸上，用粉色蜡笔画了个圆耳朵兔子，兔子手里举着根粉色拐杖，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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