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驶离浅滩时，日头已过正午。老李把船撑得飞快，木桨搅起的水花溅在船板上，洇出深色的印记。芦苇村的村民们蜷缩在船尾，惊魂未定，有个孩抱着母亲的腿，声地哭，被母亲轻轻拍着背安抚。
“李爷爷会回来的，对吧？”墨渊蹲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沼泽，声音带着颤音。他手里还攥着那把刀，刀刃上沾着点泥，刚才抵着货郎时的狠劲，此刻全变成粒忧。
“会的，”凌恒坐在他身边，目光也望着沼泽的方向，“李木匠走南闯北多年，比咱们更懂怎么脱身，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回来。”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没底——沼泽深处地形复杂，对方人又多，李木匠年纪不了，硬碰硬肯定吃亏。
老李撑着船，忽然开口：“别担心，那片沼泽我熟，有条暗道能绕到下游的芦苇荡，李老哥要是往那边走，安全得很。”他年轻时跟芦苇村的人一起捕过鱼，对沼泽的水路了如指掌。
这话让众人稍微松了口气。船尾的老婆婆擦了擦眼泪，对凌恒：“多谢你们救了我们，不然……不然真不知道会被他们带到哪去。”她是芦苇村的村长，刚才被货郎用匕首抵着脖子，此刻起话来还有点抖。
“应该的，”凌恒摇摇头，“他们抓你们，也是为了利用芦苇村的路走私，不把他们赶走，咱们两边的村子都不得安宁。”
木船穿过芦苇荡，靠近青石镇的渡口时，张婶带着几个汉子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锄头和扁担，显然是担心他们出事。看见船靠岸，张婶赶紧迎上来：“咋样？见着那货郎了？李木匠呢？”
一听李木匠没回来，张婶的脸色立刻白了：“这可咋整？要不咱组织人去救他？”
“不行，”凌恒拦住她，“沼泽里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只会添乱。咱们先等，李木匠要是能脱身，肯定会往渡口来，咱们在这守着，比瞎闯强。”
芦苇村的村民们被安顿在客栈，老板娘给他们端来热水和馒头，又找了些干净的衣裳让他们换上。“你们先歇着，”她，“有啥难处尽管，咱青石镇虽不大，但帮衬邻里还是能做到的。”
安顿好村民，凌恒、墨渊和张婶等人守在渡口，眼睛盯着河面，盼着能看见李木匠的身影。巧铜张带来了新打的铜哨，分给众人：“要是看见不对劲的动静，就吹哨子，咱们里应外合。”
日头渐渐西斜，河面上的船来了又走，却始终没有李木匠的踪迹。墨渊站在石阶上，踮着脚望，脖子都酸了，嘴里不停念叨：“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迷路了？”
“别急，”凌恒拍了拍他的肩膀，“黑前肯定能到，李木匠认得路。”他心里也急，却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得沉住气——如果连他都慌了，其他人只会更乱。
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时，远处的芦苇荡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在拨开芦苇。众人立刻警觉起来，张婶握紧了手里的扁担，巧铜张把铜哨塞进嘴里，随时准备吹响。
芦苇分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身上沾满了泥，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道血痕——正是李木匠！
“李爷爷！”墨渊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李木匠看见他们，像是松了口气，咧开嘴想笑，却没力气，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被跑过来的凌恒扶住。“可算……回来了……”他喘着气，声音沙哑得厉害。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到渡口的石凳上，张婶赶紧递过水壶，墨渊用干净的布给他擦脸上的血。李木匠喝了口水，缓过点劲，才起刚才的经过。
原来他引开追兵后，故意往沼泽深处跑，把对方绕得晕头转向，然后趁乱钻进了老李的暗道，一路蹚着水往下游走，才摆脱了追兵。“那伙人……在沼泽里藏了不少东西，”他喘着气，“都是些铁器和丝绸，看着像是……要运出城的禁品。”
禁品比私盐严重得多，私自买卖铁器和丝绸，在城里是要判重刑的。凌恒心里一沉——看来这伙饶后台比想象中硬，敢走私禁品，绝不是普通的打闹。
“他们还，三后要……要强行借道芦苇村，用村民当掩护运货，”李木匠继续，“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然……”
“报官！”巧铜张立刻，“这么大的事，必须报官，让官府来抓人！”
“不行，”凌恒摇头，“上次的私盐贩子就和城里的官差有勾结，这次他们敢走私禁品，背后肯定也有人，报官不定会打草惊蛇。”
众人都沉默了——不报官，凭他们两个村子的人，根本斗不过有备而来的走私犯；报官，又怕消息走漏，让对方提前动手。
“我有个主意，”芦苇村的老婆婆忽然开口，“芦苇村的水路，除了我们村里人，没人知道全部的岔道。咱们可以把他们引进死路，再通知邻县的官差来围堵——邻县的县令是清官，上次办私盐案就很利落，这次肯定愿意管。”
这倒是个办法。众人眼睛一亮，李木匠也点头：“这主意可行，芦苇村的人熟悉水路，咱们负责引他们进死路，再让老李驾船去邻县报官，前后脚的功夫，准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夕阳彻底落下，河面上的风带着凉意。渡口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照在众人脸上，映出疲惫却坚定的神情。凌恒知道，接下来的三会很关键，成败在此一举。但他不慌，因为他身边有李木匠、墨渊、张婶、巧铜张，还有芦苇村的村民们——大家的心拧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李木匠靠在石凳上，虽然累得睁不开眼，嘴角却带着笑。墨渊给他盖上自己的棉袄，声：“李爷爷，你好好歇着，接下来的事，有我们呢。”
凌恒望着远处的芦苇荡，那里藏着走私犯的秘密，也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较量。但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就一定能守住家园，不让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玷污这片平静的土地。
岸边的等待还没结束，但这一次，等待里藏着的不是焦虑，是准备，是决心，是势在必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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