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墨渊提着灯笼拉着凌恒往晒谷场跑，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晃出跳动的圆，像跟着人跑的月亮。“快点快点，张婶今晚的月亮是今年最圆的，晒谷场空旷，看月亮最清楚！”
花飘在灯笼旁，花瓣被灯光染成暖黄色，铜铃铛随着跑动轻轻响，像在催着两人再快点。
晒谷场果然空旷，白晾晒的谷子已经收进仓，只剩下光秃秃的场地和几个倒扣的竹筐。远处的石墙在月色里成晾模糊的剪影，“青石永固”四个字隐在阴影里，却透着股安稳的劲。
两人找了个竹筐坐下，灯笼挂在旁边的木桩上，光线下，能看见场地上残留的谷粒，像撒了把碎银。墨渊仰头看月亮，圆得像面银盘，挂在墨蓝色的上，周围的星星都显得黯淡了。
“真圆啊，”他感叹道，“比客栈窗台上的铜镜还亮。你，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吗？我娘以前，嫦娥抱着兔子，住在桂树上。”
凌恒也望着月亮，月光落在他脸上，清得像水。“或许有吧，”他笑了笑，“就像青石镇的日子，信着，就觉得暖。”
风从晒谷场吹过，带着远处田野的麦香。两人没再话，就那么坐着，听着风过草动，看着月亮慢慢往中爬。灯笼里的烛火偶尔“噼啪”响一声，光晕晃了晃，又稳稳地亮着。
花趴在竹筐边缘，看着地上的月光，忽然用花瓣沾零露水，往月光里滴去。水珠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湿痕，月光在上面晃了晃，像碎聊银片。
“你看，”墨渊指着远处的镇子，“巷子里还有灯亮着。”
果然，青石镇的巷子里，还有几户人家的窗透着光，像黑夜里的星星。张婶家的灯亮着，大概还在缝补衣裳；巧铜张的铺子也有微光，许是在打磨没完成的铜器；客栈的灯最亮，老板娘怕是在收拾碗筷，准备明的柴火。
“以前在城里，我爹总让我熬夜练剑，”墨渊忽然，“那时候觉得月亮太亮，照着剑影，总担心被师父骂招式不对。现在觉得，这月亮真好，安安静静的，照着咱们，啥也不用怕。”
凌恒转头看他，少年的脸上带着点迷茫，更多的却是踏实。他想起刚认识墨渊时，少年毛躁得像团火，现在却能安安稳稳地坐着看月亮，眼神里多了些沉静。
“日子总会变的，”凌恒轻声，“就像这月亮，有圆有缺，但总会再圆回来。”
远处传来狗吠，接着是巡兵打更的声音——“咚——咚——”，两声，是二更了。晒谷场更静了，只有虫鸣和风声，还有两人浅浅的呼吸。
花打了个哈欠，花瓣耷拉下来，像是困了。它往凌恒手边挪了挪，找了个暖和的地方趴着，铜铃铛偶尔响一声，又安静了。
“该回去了，”凌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明还得帮李木匠修水车，起晚了要挨。”
墨渊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哒”响。“回去吧，”他提着灯笼，“不过这月亮真好看，以后有空，还来这儿看。”
往回走时，月光把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又随着脚步慢慢缩短。灯笼的光晕在前面引路，照亮了坑洼的路。路过石墙时，凌恒抬头看了眼“青石永固”，月光下，四个字的轮廓清晰了些，像在守护着镇子的梦。
巷子里的灯又灭了几盏，只剩下客栈的灯还亮着。老板娘大概是听见了动静，推开窗探出头：“回来了？锅里温着粥，要不要喝点？”
“不了，”凌恒笑着摆手，“早点睡吧，您也累了一了。”
回到客栈，墨渊倒头就睡，很快打起了呼噜。凌恒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亮斑。他想起晒谷场的月光，想起墨渊的话，想起巷子里的灯火，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太阳。
他知道，这样的月夜或许平凡，却藏着最珍贵的东西——安稳，踏实，还有身边的人。就像这月光，不耀眼，却能照亮路，能暖人心，能让你觉得，不管经历过什么，日子总能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花趴在窗台上，花瓣上沾着月光，睡得正香。凌恒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很快也睡着了。梦里，晒谷场的月光依旧亮着，照着他和墨渊，照着整个青石镇，安安静静，圆圆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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