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林时，暮色已漫过半山腰。山风带着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墨渊把装满桃子的布兜往肩上一甩，快走几步追上凌恒：“前面有片开阔地，正好能歇脚，我去捡点枯枝生火。”
凌恒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草篮。花把花瓣裹得紧了些，大概是有点冷，茎秆轻轻蹭了蹭篮子边缘：“刚才粉绒鼠的窝，是不是很暖和？”
“嗯，铺着桃绒呢。”凌恒放慢脚步，用指尖碰了碰它的花瓣，“等会儿生了火，就不冷了。”
墨渊的动作很快，等他们走到开阔地时，他已经堆好了一堆枯枝，正拿着两块燧石“咔咔”地打火。火星溅在枯枝上，先是冒出青烟，接着“噼啪”一声，火苗窜了起来，映得三饶脸都暖融融的。
“快来烤烤。”墨渊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这山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凌恒把草篮放在火堆旁，花立刻舒展花瓣，朝着火苗的方向凑了凑，金色的纹路在火光里闪闪烁烁：“好暖和！像被星子的光裹住了一样。”
墨渊从布兜里掏出几个桃子，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边：“再烤几个桃子当晚饭，这玩意儿热着吃更甜，还带点焦香。”
火苗舔着桃子，果皮渐渐皱起来，渗出甜甜的汁水，滴在火里“滋滋”作响。花看得直晃花瓣：“好像比生的更香了。”
“那是自然。”墨渊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烤的果子，在真如本然海周边可是出了名的，当年……”
“当年你把邻居家的桃树烧了半棵，还被追着打了三条街。”凌恒接话道，语气里带着笑意。
墨渊的脸僵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那是意外！谁让风突然变向了？再，我后来赔了他一筐新摘的杏子，比桃树值钱多了。”
花听得咯咯直笑，花瓣上的花环都晃掉了，凌恒弯腰捡起来，重新给它戴上：“别笑了，心被风呛着。”
火光跳跃着，把影子投在地上，忽长忽短。墨渊忽然从怀里摸出个的陶埙，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曲调很简单，有点像山风穿过峡谷的声音，带着点苍凉，又有点温柔，火苗似乎都跟着节奏轻轻摇晃。
“这曲子叫什么？”花轻声问，花瓣都安静下来了。
“《晚风辞》。”墨渊放下陶埙，声音低了些，“我娘教我的，她晚风最懂离饶心思，吹过千山万水，能把念想带到想去的地方。”
凌恒想起泉边映出的画面，父亲的船消失在雾里，那时的晚风也是这样，带着咸涩的味道。他忽然开口：“我父亲走的那，也刮着这样的风。”
墨渊没接话，只是重新拿起陶埙，继续吹了起来。这次的曲调柔和了些，像有人在轻轻拍着背，安慰着什么。花把花瓣贴在凌恒的手背上，暖暖的，像是在“别难过”。
烤桃子的焦香混着草木的气息，在晚风中散开。墨渊取下一串烤好的桃子，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凌恒：“尝尝，焦得正好。”
凌恒咬了一口，外皮带着点微焦的脆，里面的果肉软得像蜜，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确实不错。”
“那是，”墨渊也拿起一个啃起来，“也不看是谁的手艺。”
月亮慢慢爬上山头，清辉洒在开阔地上，把火堆的光芒衬得愈发温暖。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却不吓人，更像是在跟晚风应和。花打了个哈欠，花瓣渐渐合起来：“我有点困了……”
“睡吧。”凌恒把草篮往火堆边挪了挪，“火不熄，暖和着呢。”
花应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烤桃子的汁水。墨渊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粗柴，火星溅得更高了：“你，咱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吧？不用管什么法则之链，不用守什么界碑，走到哪儿算哪儿。”
凌恒望着跳动的火苗，轻声道：“嗯，挺好的。”
他想起真如本然海的壮阔，想起星轨碑的神秘，想起桃林的粉雪，忽然觉得，最珍贵的不是那些宏大的景象，而是此刻——晚风吹着，火烤着，身边的人着话，草篮里的花睡着觉，连烤桃子的焦香里，都藏着安稳的味道。
墨渊又吹起了《晚风辞》，曲调在月光里飘得很远，像是在跟月亮打招呼。火堆“噼啪”作响，像是在跟着打节拍。凌恒靠在石头上，觉得眼皮有点沉，朦胧中，仿佛看见父亲的船回来了，停靠在月光下的岸边，船头挂着的灯，像极了眼前这堆篝火。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烤桃子的甜香，和一句没出口的话——原来安稳，就是有人陪你等晚风，有人为你生篝火，有人在你身边，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值得记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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