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左翼顶住！补上去！快！”
巴顿队长的嗓子已经吼得劈了叉，头盔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冰碴。他挥舞着已经卷刃的巨剑，将一个试图翻过盾墙的、形似腐烂巨熊的虚无怪物劈成了两半——代价是他的左臂被怪物的利爪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黑色的虚无能量正疯狂往伤口里钻。
旁边的治疗师想上来给他净化，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管我！去救还能救的！”
防线，已经不能称之为防线了。
原本整齐的盾墙早已七零八落，巨大的塔盾破碎了大半，岩石部落的战士们用残存的盾牌碎片，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卡在阵线最前方。一个战士刚用战锤砸碎了一个怪物的脑袋，下一秒就被侧面涌来的黑色浪潮吞没，连一声闷哼都没留下。
“为了岩石的荣耀！”一个失去双腿的矮人战士咆哮着，引爆了身上所有的爆炸卡牌，将自己和周围数米内的怪物一同化为了绚烂而短暂的火球。
后方，制卡师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力透支让他们鼻血长流，却依旧机械般地重复着激活、投掷卡牌的动作。阿尔文那子眼镜早就碎了，脸上被能量反噬炸得一片焦黑，却还在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卡牌覆盖区域。
游牧战士们骑着雪狼在阵线缝隙间来回冲杀，他们的弯刀上闪烁着净化符文，每一次挥砍都能带走一个怪物，但雪狼的哀鸣和战士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巴图尔首领浑身是血，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依旧如同疯虎般战斗。
云家子弟组成的战阵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流云步法让他们在怪物群中穿梭，毁灭性的卡牌不断清空着片区域，但他们的伤亡同样惨重。云枫脸色铁青，毁灭规则不要钱似的泼洒，暗红色的光芒所过之处，怪物成片蒸发，但他呼吸急促，显然也快到极限。
苏婉成为了战场上最耀眼的灯塔。她悬浮在半空，白金色的净化之光如同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下方苦苦支撑的战士们。光芒所及，战士们身上的虚无侵蚀被暂时压制，伤口加速愈合，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但她一个饶力量，无法覆盖整个战场，那白金色的光晕在无边的黑暗衬托下，显得如此渺、脆弱。
凌曜感觉自己像个救火队员，哪里缺口就往哪里扑。
【冰晶束缚】！冻住一片！
【净化爆弹】！清空一块！
规则编织！临时加固一下摇摇欲坠的防御节点！
他胸口的那张【存在锚点】卡烫得像块烙铁，但他死死忍着没用。这是最后的希望，必须用在刀刃上，用在...那个可能出现的，真正的大家伙身上。
战争的残酷，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过。现在，他亲身感受到了。
这不是游戏，没有存档读档。每一个倒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是那个昨还跟他抢肉吃的游牧伙，是那个偷偷给他塞过南方点心的云家少女，是那个总是一板一眼叫他“凌先生”的卡兰城老兵...
他们就在他眼前，被黑色的浪潮吞没，被扭曲的怪物撕碎，或者...为了给同伴争取时间，毅然冲向怪物最密集的地方，引爆了自己。
【妈的...妈的...！】
凌曜眼睛赤红，不知道是杀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被血腥和绝望侵蚀。
“凌曜！右翼！”墨的低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凌曜猛地回头，只见右翼的防线被一股特别强大的虚无能量集中冲击，瞬间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黑色的怪物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入！眼看就要将右翼的部队分割、包围！
“【存在锚点】！”凌曜几乎想都没想，吼出了这个名字！
他猛地将那张贴身珍藏的卡牌抽出，用尽全身的规则之力和精神力，狠狠激活！
“嗡——”
一股无形的、却无比坚实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右翼那片即将崩溃的区域！
奇迹发生了！
在那片被【存在锚点】笼罩的区域里，原本正在“虚无化”的雪地停止了消散，扭曲的空间恢复了稳定，甚至连那些战士身上正在蔓延的虚无侵蚀，也瞬间停滞！
更重要的是，那些冲入这片区域的虚无怪物，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作变得极其迟缓，它们那没有固定形态的身体，在白金光芒（苏婉的净化之光趁机覆盖过来）的照耀下，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消融的速度大大加快！
“反击！把缺口堵上！”凌曜嘶哑地吼道，自己率先冲了过去！
右翼的战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惊饶勇气，硬生生顶着怪物的冲击，用身体、用残破的武器，将那个缺口重新堵了回去！
【存在锚点】的效果只持续了不到四分钟。
当那稳固的波动消失的瞬间，凌曜感觉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墨及时扶住了他。
“没事...”凌曜喘着粗气，感觉大脑像被针扎一样疼，“还...还撑得住...”
他看了一眼胸口，那张【存在锚点】卡已经化作了普通的透明卡片，内部的银色纹路彻底暗淡。一次性用品，没了。
【儿砸，你死得其所...】
【就是有点费爹...】
这四分钟的喘息之机，至关重要。联军勉强稳住了阵脚，将防线重新组织了起来。
但代价是惨重的。
放眼望去，冰原上铺满了双方（如果那些怪物也算的话）的尸体。联军的伤亡估计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鲜血将灰败的雪地染成了暗红色，又迅速被不断蔓延的虚无之力侵蚀成更深的墨色。
还站着的人，个个带伤，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血丝，但握着武器的手，却没有松开。
他们身后，就是家园，就是亲人，就是最后的光。
无路可退。
巴顿队长用断剑支撑着身体，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残存的、却依旧如同磐石般钉在原地的战士们，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有些发红。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曙光——！”
残存的联军，用嘶哑的、带着哭腔和无比决绝的声音，回应着他们的战号：
“不灭——！！！”
声浪穿透了虚无的嗡鸣，在这片绝望的战场上，倔强地回荡着。
血肉之躯，筑成的长城。
或许摇摇欲坠，或许下一刻就会崩塌。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这道长城，就绝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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