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笼罩着漕帮，货栈的灰瓦高墙上。
李云金蹲在，榆树枝杈间，指尖摩挲着玉扣，残留的灼痕。三个时辰前，苏月白用银针，挑出他掌心的，玉扣碎片时过，再强用气血催动，下次烧穿的就是心脉。可此刻货栈门前，晃动的灯笼上，那个字像根毒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清楚了？黄凤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整个人贴在，墙根阴影里，鹅黄衫子早已换成，夜行青衣，唯有腰间玉佩，被月光映得莹莹发亮。
李云金甩下一片榆叶，叶子打着旋儿，落在货栈东南角的瓦檐上。那是他们白盯梢时，发现的通风口。黄凤会意，袖中滑出根缠金丝的细绳，绳头钩地扣住檐角。
货栈内弥漫着陈米，与桐油混杂的闷味。李云金落地时，踩到张散落的货单，借着窗漏下的月光，他看清上面，醉仙楼特供的朱印，印泥颜色鲜亮得刺眼。
新仿的。黄凤指尖掠过印纹，但印钮纹路多了一道旋。她从袖中，抖出块真印比对，我们楼里的印钮，是七旋莲瓣，这个是八旋。
李云金突然按住她手腕。十步外的货堆后，传来窸窣声，接着是火石，擦动的脆响。他带着黄凤，无声滑到立柱后，看见个佝偻身影，正就着灯笼点火折子，眼镜片反光的刹那，两人同时，认出了赵账房。
老头从怀里，掏出本册子，塞进货堆缝隙，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回。李云金眯起眼，那册子封皮上，赫然是云锦坊，二十年前的暗记。
跟上去。黄凤声道，却被李云金拽住。他指了指赵账房腰间，那里悬着块黑玉牌，与周世雄那枚形制相同，只是了半圈。
等佝偻身影消失在转角，李云金摸到货堆前。抽出的册子，册子里夹着张地契，黄家祖宅的平面图上，五处院落，被朱砂圈成星形，中央写着二字。他呼吸一滞，这图形与他梦中祭坛，一模一样。
机关锁。黄凤突然低呼。她指着货架底层的铁箱，箱面阴刻着九宫算图，要是解错了三次，里头的机括，就会毁掉内容物。
李云金从发间，抽出根银簪，簪头暗藏云锦坊，特制的磁针。当针尖第三次，划过位时，锁芯轻响。掀开的箱子，里面整齐码着，十余块令牌，每块都刻着，醉仙楼的飞燕徽。
上个月劫镖的贼人，戴的就是这种。李云金掂起一块，突然觉得指尖发麻。令牌背面沾着点蓝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
黄凤的玉佩，突然嗡鸣。
两人同时扑向两侧货堆，原先站立处，已钉入三支弩箭。李云金翻滚间甩出银簪，黑暗中传来声闷哼。更多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来，火把的光亮透过货架缝隙，将满地影子，拉成一张扭曲的网。
走风道！黄凤掀翻整排货架，瓷坛爆裂的脆响里，她拽着李云金，冲向东南角。通风口的盖板，被李云金一剑劈开，夜风灌入的刹那，他后肩突然剧痛，一支白翎箭穿透皮肉，箭尾系着的蓝布条，正是云锦坊的标色。
黄凤的算刀，斩断箭杆时，李云金看见，自己溅在刀面上的血，泛着诡异的灰色。石斑般的纹路，正从伤口向外蔓延，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皮下勾勒地图。
货栈外响起尖，锐的竹哨声。黄凤架着他翻上屋脊时，李云金恍惚间看见巷口，立着一道白衣身影？苏月白的玉令，在月下如冰片闪烁，而他身后，整队漕帮汉子，正无声无息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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