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雨冰冷的电子音，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台上的狂风。
“强制传送倒计时，已失去意义。”
“系统……提前开盘了。”
雷烈握着幽蓝战棍的手指关节寸寸发白。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远处那根贯穿地的血色光柱，喉结剧烈滚动。
“那他妈的是什么？”
“‘罪孽都石副本的入口。”苏沐雨的声音只在林川脑中响起，“在现实世界的坐标，被同步具现化了。”
“入口？”雷烈的牙关绷紧，“那他妈的更像地狱的门！”
叶叶抱着自己的藤蔓臂铠，把脸埋得更深，藤蔓上的叶片因她的恐惧而不安地卷曲。
“歌……歌声变了。”
她用发颤的声音。
“变得好大，好响……好饿……”
台边缘，林川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惊骇。
他只是看着那些在城市各处拔地而起的血色光柱，像是在审视一份刚刚发布的全球股市行情。
“苏沐雨。”
他开口，声音平直得不带任何温度。
“目标筛选。”
苏沐雨的数据流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筛选什么？”
“我们的上市地点。”
林川。
“给我找出距离最近，同时外围‘散户’密度最低的入口坐标。”
这话让雷烈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完全跟不上林川的思路。
“报告：坐标已锁定。”苏沐雨的反应快得惊人，“城南废弃会展中心，距离我们七点三公里。该区域在系统入侵前被划为工业拆迁区，常驻人口稀少。初步扫描，目标外围玩家数量为观测范围内最低。”
“很好。”
林川点了下头。
他走向台门口，经过还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的李，没有丝毫停顿。
“雷烈，把他架上车。”
“头儿，他这……”雷烈看着李的样子，有些犹豫。
“他的脑子正在格式化重装系统，死不了。”林川头也不回地命令，“动起来，‘时序’的第一次路演，不能迟到。”
改装过的运钞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撞开研究院的铁门冲了出去。
雷烈把油门踩到底。
引擎的轰鸣在死城里粗暴地回荡。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边放着那根幽蓝战棍，棍身散发的寒气在车窗上凝出了一层白霜。
车厢里，叶叶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
“车外面……有好多红色的眼睛在看我们。”
苏沐雨闭着眼，像是在连接某个庞大的网络。
“黑曜的悬赏，正在通过系统频道持续广播。我们的位置，对所有猎杀者都是单向透明的。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聚拢。”
“聚拢？”
林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废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不叫聚拢，那疆集合竞价’。”
他伸手，敲了敲驾驶座的靠背。
“雷烈，他们想看我们的‘招股明书’，那就给他们看点刺激的。”
雷烈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运钞车像一头发疯的犀牛，直接撞穿一栋废弃公交站的广告牌，从三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旁边呼啸而过。
那几人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开。
就在这时，后座的李，身体猛地一挺，然后软了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
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目光扫过车厢内部，最后落在了中控台一块显示油耗的电子屏上。
“当前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燃油消耗率为每公里零点八升，高于标准值百分之三十。”
他的声音干涩、平直，像一段被劣质声卡播放出来的录音。
“根据目标距离和当前路况复杂度的初步评估，我们抵达目的地前，燃油耗尽的风险概率为百分之十般七。”
雷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子，你醒了？什么胡话呢？”
“这不是胡话，是数据。”
李的眼神慢慢有了焦点，但他看的东西，却让所有人感到陌生。
“以三分钟的领先时间，去博弈百分之十澳失败风险，这笔交易的‘期望收益’是负值。不划算。”
他看向雷烈。
“我建议，将时速降低到九十公里，燃油效率将提升至最优区间，抵达风险可降至百分之二以下。”
雷烈张了张嘴，半没出一个字。
这还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吓得腿都站不直的李吗？
“照他的做。”
林川发话了。
雷烈哼了一声，脚下松了松油门。
“报告头儿，”李转向林川，用同样的语调，“我的‘交易评估’模块已完成初始化。目前可对基础物理规则及概率模型进行量化分析。”
“很好。”林川的回应同样简洁，“你的试用期，现在开始。”
“明白。”
李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目光投向窗外。
他眼中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废墟。
每一栋坍塌的建筑，每一辆废弃的汽车，都在他脑中被自动分解成一组组数据——结构强度、可利用材料、潜在风险……
运钞车继续前校
七公里的路，他们开了近十五分钟。
当会展中心那巨大而扭曲的穹顶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道粗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血色光柱，从穹顶中央破顶而出，直冲云霄。
光柱的表面，无数哀嚎的影子在流转，光是远观，就让饶理智在崩溃边缘摇晃。
光柱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上百名幸存者，像疯了一样冲向光柱。
有些人，在靠近光柱百米范围时，身体就毫无征兆地开始分解，化作最基本的粒子，被吸入光柱。
有些人，则被其他玩家从背后捅炼子，在血泊里绝望地挣扎，手腕上的时间被赢家夺走。
更有人，在冲到一半时，就被从阴影里射出的攻击撕成碎片。
混乱，疯狂，血腥。
“头儿……这……”雷烈把车速降到最低，声音发紧，“这地方，怎么进？”
苏沐雨的电子音适时响起。
“警告：入口区域存在高强度规则力场，正在对所有靠近的生命体进行无差别‘资格审查’。审查标准未知，失败者将被直接‘资产清算’。”
“这不是审查。”
林川看着那片人间炼狱，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这是一份免责声明。”
他对着一脸不解的雷烈和叶叶。
“它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所有想进场的人，这里的规则，跟外面不一样。”
“在这里，你过去的身份、财富、力量，随时可能归零。”
“唯一有价值的，是你敢不敢把命压上赌桌。”
他拍了拍雷烈的肩膀。
“开车，冲过去。”
“什么？”雷烈失声喊道，“就这么冲过去？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散户。”
林川的目光，扫过前方那些为了一个进场资格就自相残杀的玩家。
“而我们，是机构。”
“我们的‘估值模型’，和他们不一样。”
雷烈还想什么，但他对上了林川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冰冷而绝对的逻辑。
他一咬牙，重新踩下油门！
“坐稳了！”
运钞车引擎再次轰鸣，无视了周围所有窥探的目光，像一柄黑色的战斧，笔直地劈向那片血色的混乱！
车厢里，叶叶吓得闭上了眼睛。
李则死死盯着前方，嘴里飞速地念着什么。
“碰撞风险百分之七十，规避路径三条，最优解是……”
苏沐雨没有话，她只是将自己的算力提升到了极限，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数据冲击。
林川靠在椅背上。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血色光柱，以及光柱下那些因为他们这辆不速之客的闯入而变得惊愕、贪婪、疯狂的脸。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串幽蓝色的时间数字。
运钞车，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了那片所有饶禁区。
林川低声开口，仿佛在对整个世界宣告。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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