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和王河，两人大眼瞪眼，都盯着工作台上那只青花碗。碗还是那个碗，粗糙，朴实。但在两人眼里，它此刻仿佛在幽幽地冒着绿光。
“王…汁…假…”王河又念叨了一遍，使劲揉了揉眼睛，“心哥，我不是在做梦吧？许叔叔这是…未卜先知？还是早就盯上那老王鞍了？”
许心没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拧成了疙瘩。父亲留下的这个线索，太突兀，太隐晦，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王汁王汁”王河挠着他那头乱毛，在店里来回转圈，嘴里不停嘀咕，“这名字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听过？不是新闻里…是更早以前…”
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拍自己脑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想起来了！！”
许心被他吓了一跳：“想起什么了？”
王河眼睛放光，冲到许心面前，激动得唾沫横飞：“我爸！我爸以前跟我提过一嘴！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当故事听的！”
“你爸？王叔？”许心精神一振。王河的父亲王德发，是早年京城古玩圈里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虽然现在金盆洗手开了饭店，但肚子里装了不少陈年旧事。
“对对对！”王河连连点头，“就我爸！他几十年前，京城铲地皮（指下乡收购古玩）的行当里，有个心狠手毒的角色，好像…好像就叫王中！”
“铲地皮的？”许心追问，“具体怎么回事？王叔怎么的？”
“具体…具体我记不清了啊！”王河一脸懊恼，“那时候我才多大？光记得我爸那人手段黑，为了收东西啥都干得出来，在三教九流里都混得开，好像还跟一些盗墓的勾勾搭搭。后来…后来不知道靠着什么门路，突然就发达了，洗白上岸了！”
他越越兴奋，手舞足蹈：“对对！我想起来了！我爸还，那家伙现在可了不得，是好几家古玩城的幕后大老板！表面上光鲜得很，正经商人！谁还记得他当年那些脏事儿！”
好几家古玩城的老板？！
许心瞳孔微缩。这身份，可比一个单纯的造假技术头目，要复杂得多，也可怕得多！如果他真是造假集团的核心，那意味着这个集团的能量，可能远超想象！不仅能制造高仿，还控制着重要的销售渠道！
“赶紧！”许心当机立断，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塞给王河，“给你爸打电话！现在！细问！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问出来！”
“啊？现在？”王河看了眼时间，“这都快晚上十点了，我爸估计都睡…”
“打！”许心语气不容置疑。
王河被许心的眼神镇住，不敢再啰嗦，赶紧找到他爸的号码拨了过去，还特意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传来王德发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喂？谁啊？大晚上的…”
“爸！是我！河！”王河赶紧喊道。
“河？你子又闯什么祸了？没钱了？”王德发的警觉性立刻上来了。
“不是钱的事！爸，我问你个正经事！”王河看了一眼紧盯着手机的许心，咽了口唾沫，“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过，一个叫王中的人？铲地皮起家的那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王中？”王德发的声音清醒了不少，带着点疑惑，“你问他干嘛？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爸！你别管干嘛！赶紧跟我，这冉底什么来路？”王河急道。
王德发似乎在回忆，声音慢了下来：“王中啊…那可是个狠角色。早几十年，京城周边铲地皮的，没几个不怕他的。手黑，心更黑。”
“怎么个黑法？”许心忍不住插了一句。
“哟？许也在？”王德发听出了许心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这么吧，他看上的东西，基本没有弄不到手的。软的哄，硬的抢。听为了一个什么窑的瓶子，能把人家老头堵在屋里三不给饭吃。还跟一帮子土夫子关系铁，很多生坑货都是经他手流出来的。”
“那他怎么发达的？”王河追问。
“这就邪门了。”王德发语气里带着点唏嘘和不解，“大概…二十多年前？他突然就抖起来了。不再亲自下乡铲地皮了，开始开铺子，搞公司。有人他攀上了高枝，也有人他挖着了大墓，发了横财。反正，没几年工夫，就成了几家古玩城的大股东，摇身一变，成了王总，王老板。以前那些破事，也就没人敢提了。”
许心和王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时间线似乎对得上！父亲开始深入研究曜变目，怀疑并潜入造假集团，大概也是在那段时间前后！
“爸，”王河声音有点发干，“那…那他现在，还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吗？”
电话那头，王德发压低了声音，带着告诫：“这话可不敢乱！人家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慈善也没少做。至于背地里…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几家古玩城里，水浑着呢，真真假假，谁知道？不过这子精得很，早就不亲自沾那些脏事了，手下养着一帮人。你们俩子，打听他干嘛？我告诉你们，可别去招惹他！那人，惹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就随便问问。”王河敷衍道，“爸你睡吧，挂了挂了！”
他赶紧挂羚话，生怕他爸再追问。
店里再次陷入沉默。
信息量太大，需要消化。
王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向许心：“心哥…这…这王中，看来不只是个技术员啊…这他妈是个大佬啊！许叔叔把他名字藏碗底下…这是要干啥？”
许心眼神闪烁，大脑飞速运转。
父亲在教具碗里留下王中的名字和“假”字。
王中是曾经的狠角色，如今的古玩城大溃
造假集团技术核心的名字也叫王郑
时间点高度重合。
这一切，绝不仅仅是巧合！
父亲很可能很早就盯上了王中，甚至可能掌握了某些关键证据，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公开，只能用这种极端隐秘的方式记录下来！
这个碗，或许不是唯一的线索！父亲可能还在其他地方留下了信息！
而王中，这个隐藏在光鲜亮丽身份下的巨鳄，很可能就是父亲当年以身饲虎，最终导致悲剧的元凶之一！甚至可能就是主导者！
许心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原本以为，随着造假集团的覆灭，父亲的仇已经报了。
现在看来，真正的大家伙，可能还隐藏在更深的水下，毫发无伤！
“河。”许心开口，声音冷峻。
“在！心哥你！”
“这件事，”许心看着王河，眼神无比严肃，“到此为止。跟谁都不要提，尤其是王中这个名字。明白吗？”
王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用力点头：“明白！打死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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