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从首领胸口不断涌出,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姜葵跪在地上,膝盖压着裂开的地缝,左手撑住焦土,右手慢慢抬起来,指尖离锅铲只剩一寸。
她没动,也没话。
风刮过战场,带起一片尘土。远处废墟里有人咳嗽了一声,接着是拐杖敲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姜葵的手终于碰到了锅铲柄。那铁片子烫得能烙熟鸡蛋,她却握得更紧。指节发白,掌心被灼出水泡,血混着汗往下滴。
十步外的首领还在站着。黑袍已经碎成条,胸口裂开的大洞冒着黑气。他头微微歪了歪,赤红的眼睛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件不该存在的东西。
姜葵喘了口气,把锅铲从地里拔出来。铲面那道金色纹路还在发亮,像是刚烧红的烙铁。
“你看见的,从来不是我的出身……”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砸在石头上,“是我一路爬过来的路。”
话落,锅铲自己震了一下。
金光从她右眼那粒朱砂痣开始往外流,顺着脖子、肩膀、胳膊,最后全灌进铲子里。光没冲向首领,而是散开,像一层薄纱盖住了整个战场。
首领的身体晃了晃。
他张嘴,喷出一口黑血,雾状的,落地就腐蚀出几个坑。他的手抬起来,想结印,可手指刚动,整条胳膊就开始剥皮似的脱落,一块块焦黑的肉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姜葵没再靠近。
她站在原地,锅铲横在胸前,像挡风的门板。
空的云忽然动了。连着好几压在东荒洲上空的黑云,开始往两边退。一道光刺下来,照在她脚边。
那是一株草。
刚从焦土里钻出来,嫩绿的一点,叶子还没展开。
首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空中飘着的黑烟突然聚拢,在他身后形成半面镜子的轮廓。镜面模糊,只能看到断云崖下的乱石堆,还有躺在那里的几个婴儿。
一个声音响起:“命不由心,终归尘土。”
姜葵闭上眼。
她想起养父坐在药篓边,手里拿着一根枯草,:“这草看着死了,根底下还活着。等雨一来,它比谁都蹿得快。”
她睁开眼,看着那面残破的镜影。
“你得对。”她,“我终将归土。”
她顿了顿,嘴角往上扯了扯。
“可今,我是来替这片土地拔掉毒根的。”
锅铲猛地一亮。
金光化成细丝,密密麻麻飞出去,缠上首领的身体,也缠住空中那些黑烟。光丝碰到黑气的瞬间,黑烟就像雪遇上火,嗞地一声没了。
首领的身体从中裂开。
不是倒下,是直接散架。骨头、皮肉、内脏,全都变成灰,被风吹着往四面跑。最后只剩一颗黑色晶核,拳头大,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咔地一声碎了。
全场静了三秒。
然后,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赢了!”
声音嘶哑,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
紧接着,废墟里站起更多人。有联密子,有村民,有断了腿拄着木棍的老头。他们跌跌撞撞往外走,有人摔了,爬起来继续走。
一个穿补丁袄子的孩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手里抱着个破陶碗,咧嘴就哭。他娘扑过来抱住他,两个人抱成一团,嚎得震响。
姜葵没动。
她低头看着脚边那株草,伸手轻轻碰了碰叶片。草很软,一碰就弯,但马上又挺直了。
远处有人敲锣,咣咣地响。还有茹火,一堆接一堆,火光映着人脸,红彤彤的。
她听见笑声,也听见哭声。有人喊她的名字,有人喊“圣女”,更多人只是拍着手,跳着,叫着,像过年。
她没笑,也没哭。
她只是站着,锅铲还握在手里,战甲碎了大半,左腕的布条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掉。
风从东边吹来,带着一点湿气。
她抬头看了看。
云已经散了大半,太阳升到山腰,光线洒在烧焦的土地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有个老头拄着拐走到她面前,哆嗦着手想摸她脸,又不敢碰。最后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转身就走,边走边喊:“活了!咱们活下来了!”
姜葵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蹲下身,指尖拨了拨那株草的根部。泥土松软,底下有一截枯枝,已经被新根缠住。
她低声:“我不是什么命之人……我只是不想再看见谁变成灰。”
完,她慢慢站起来。
远处,一群孩子围着篝火跳舞,手里举着烧火棍当旗子。有人把一面破旗绑在木棍上,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锅铲。
她看了会儿,转过身,望向边。
朝阳正好。
光打在她脸上,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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