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没料到他竟直接立下如此重誓，一时噎住了，瞪着他：“你…你…”
润玉看着她，继续道：“公主不妨细想，这世间，除我之外，还有谁更适合尊神？是帝后属意的旭凤吗？”
他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若尊神必须择一人联姻，公主是希望看到一个真心倾慕她、愿为她舍弃一洽甚至立下重誓的润玉，还是那个心中早有他人、身后站着帝后的旭凤？”
穗禾愣住了。
她讨厌润玉，但更讨厌旭凤和那个锦觅。
若阿姐非要选一个…比起旭凤，眼前这个至少…至少是真的把阿姐放在第一位的？
而且他发了那么毒的誓…
见她神色动摇，润玉缓下语气，声音带着一丝恳切：“公主，润玉在此世间，早已一无所有，尊神是我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赎。
我绝不会，也绝不敢负她，还请公主…成全。”
穗禾咬着唇，上下打量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最终，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语气却软了下来：“…哼，得比唱得好听，我告诉你，我可盯着你呢。
以后你要是敢对我阿姐有一丁点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你，管你是什么殿下。”
这便是…勉强同意了。
润玉心中巨石落地，眼中泛起真切的笑意，躬身一礼：“润玉，谢公主。”
穗禾又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依旧是气呼呼地走了，只是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润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
终于…又扫清了一个障碍。
得知穗禾竟偷偷跑去找了润玉，温颜并未动怒。
她深知妹妹的性子，这般举动，无非是出于对她的维护与担忧。
是夜，她屏退左右，独自去了穗禾的寝宫。
穗禾正坐在窗前生闷气，见温颜进来，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别扭地扭过头去，嘟囔道：“阿姐不去陪那条…未来的姐夫，来我这里做什么？”
温颜走到她身边坐下，并未直接提及润玉，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语气温和：“还在生阿姐的气？”
穗禾鼻子一酸，转过头来，眼圈微红：“阿姐…我只是怕你吃亏…那润玉心思那么深，万一他以后欺负你怎么办？我们鸟族现在好不容易才好起来…”
“傻丫头。”温颜微微笑了笑，眸中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阿姐执掌生机，观遍万物枯荣，这世间情爱纷扰，于阿姐而言，并非必需之物。
众生百态，爱恨痴缠，不过是道循环中的一隅风景，看过便罢。”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疏离感，仿佛真的只是红尘看客。
穗禾怔怔地看着她。
温颜继续道：“但润玉…他与旁人不同。”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言辞，“他让阿姐觉得，这万千风景，或许有一人同行，也不算坏事。”
她看向穗禾，眼神变得认真：“更重要的是，阿姐并非全然因私心选他，鸟族初立，根基未稳，需长远计议。润玉能力心性皆属上乘，且其处境决定他只能依靠鸟族，是可塑之才。招他入赘，于族有利。”
“可是…”
“没有可是。”温颜轻轻打断她，语气却不容置疑，“阿姐做的决定，自有道理。”
她话锋一转，目光柔和地看着穗禾：“阿姐如今最大的心愿，并非儿女情长，而是希望你能够尽快成长起来，变得足够强大，足够沉稳，足以肩负起整个鸟族的未来。”
穗禾愣住了：“阿姐？”
温颜唇角噙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待到你真正能独当一面之时，阿姐便可将这鸟族首领之位，放心地交托于你。届时…”
她目光望向窗外无垠的星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阿姐或许便能卸下重担，去看看这六界之外，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地。
至于润玉…他若愿意，便同行；若不愿，亦无妨。”
这番话语，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穗禾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怨气。
原来…阿姐并非被情爱冲昏头脑。
她一切的选择，皆是为了鸟族，为了…她这个妹妹能有一个安稳可靠的未来。甚至早已为她规划好了一切，连最终的退路与自由，都为她考虑周全。
而阿姐自己，却仿佛早已超然于世，对万物皆淡，唯独对她这个妹妹，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温柔。
穗禾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猛地扑进温颜怀里，紧紧抱住她：“阿姐，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胡乱发脾气…不该去找他麻烦…”
温颜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无妨，阿姐知道你是担心我。”
穗禾在她怀中用力摇头，哽咽道：“阿姐，你放心。穗禾一定努力修行，尽快变得强大，绝不会让你失望。
以后…以后鸟族有我，阿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条龙…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撕了他。”
温颜听着妹妹孩子气却又无比认真的话语，眼中笑意加深。
“好，阿姐等着。”
界旨意已下，婚约既定，璇玑宫的禁制自然也撤去了。
温颜难得清闲，便陪着润玉在界随意走走，权当是让他熟悉日后或许不会再常回来的地方。
润玉跟在她身侧，心境与往日已是壤之别。
不再是那般心翼翼、遥望追随，而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在她身旁，偶尔侧目，便能看见她沉静的侧颜，心中便被巨大的满足与安稳填满。
行至洞庭湖附近，烟波浩渺，水光接。
润玉本是带着几分闲适的心情欣赏着这片界胜景，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那清澈却深不见底的湖水时，心中却没来由地猛地一悸。
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排斥感瞬间攫住了他！脸色微微发白，脚步也不自觉地停顿下来。
“怎么了？”温颜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侧眸问道。
润玉蹙着眉，目光紧紧盯着湖面，声音有些发紧：“不知为何… 越靠近这湖越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水下有什么让我非常抗拒的东西…”
那种感觉十分诡异，仿佛有什么被深深埋葬的、极其不好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却又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只余下本能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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