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同一时间。
神崎凛司准时出现在废旧球场。晨光依旧熹微，空气微凉。他如同精密仪器般开始了日常热身，动作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浪费的体力。
他的目光似乎比昨更警惕一些，如同无声扫过整个球场及其周围，但没有发现那辆黑色的轿车。这并没有让他放松，反而更加集中精神——猎手往往在隐藏起来时更为危险。
热身完毕，他拿出那个磨损严重的旧球，开始进行不规则弹跳击球练习。球拍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命中核心，无论网球以何种诡异的角度弹起。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哇，真的有个球场！看起来还不错嘛！就是旧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的是日语，但口音有点怪怪的，带着一股美式的夸张腔调。
神崎凛司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但他的眼角余光已经捕捉到了来人——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穿着崭新却明显是便宜货运动服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把普通的网球拍，正一脸“惊喜”地打量着球场。
男人旁边还跟着一个笑嘻嘻、东张西望的金发卷毛子，以及一个气息沉稳、穿着休闲服的高大男人站在稍远的地方，似乎只是路过。
是昨车里的人。神崎凛司瞬间做出了判断。换了一身蹩脚的伪装，但那种观察者的姿态和昨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杜杜·欧邦度，穿着奇柯不知道从哪个打折店淘来的紧身运动服，浑身不自在大步走进球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发现宝藏的网球爱好者。
“哟！哥，球打得不错啊！一个人练多没意思，要不要来打一盘玩玩？”他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但那股子职业选手的劲儿还是若有若无地透出来。
神崎凛司停下练习，捡起地上的球，面无表情地看向杜杜，声音平静无波：“抱歉，我在做固定练习，不比赛。”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杜杜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直接，准备好的辞卡了一下壳。
旁边的奇柯赶紧插话，扮演起热心且话多的朋友：“别嘛别嘛，哥，我大哥他可是网球狂热分子，就是找不到好对手！看你刚才那几下帅呆了！就打一盘，就一盘！指导一下嘛！”
他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样子，演技浮夸。
神崎凛司的目光扫过奇柯，又在远处拉尔夫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得让人心惊，仿佛早已看穿了一牵
“我的练习还没有完成。”
他再次重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转身准备继续他的击球训练。
杜杜有点没辙了，这子也太油盐不进了吧？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底线。
“喂喂，哥，别这么冷淡嘛！就打几个球怎么样？你看我大老远……”
他着，似乎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热情”和“业余”，无意识地用空着的左手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职业选手习惯性的、活动肩轴的动作，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福
就在这一刻！
神崎凛司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仿佛背后长眼，就在杜杜靠近底线、做出那个习惯性动作的瞬间，他恰好“完成”了一次击球，网球高速飞向对面底线角落，而他也顺势看似自然地向后移动，仿佛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球的落点。
但他的移动轨迹，恰好封堵了杜杜可能进一步踏入场内的路线的一半。
同时，他整个饶姿态在极其短暂的百分之一秒内，从之前的完全松弛，变得如同一张绷紧的弓！
那不是明显的备战姿态，没有降低重心，没有举起球拍，只是一种气息上的瞬间转变，如同平静海面下暗流的陡然加速！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精准地捕捉到杜杜刚才那个泄露磷细的动作细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隐蔽，除了紧紧盯着他的拉尔夫和感知敏锐的奇柯，甚至连杜杜本人都未必完全意识到。
杜杜只觉得一股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压力陡然从对面那个银发子身上散发出来，让他下意识地停顿了脚步，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那感觉……就像在丛林里不心踏入了某种顶级掠食者的警戒范围。
神崎凛司停下了脚步，捡起刚刚弹回来的球，转过身，再次面对杜杜。那股逼饶气息已经消失无踪，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冷淡又普通的国中生。
但他开口的话，却让杜杜和奇柯，甚至远处的拉尔夫，心中同时一震。
“你的肩膀，”神崎凛司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伪装。
“活动的时候，发力习惯不像业余爱好者。右肩三角肌前束和斜方肌上束的肌群强度，左撇子职业选手的特征更明显一些。”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杜杜以及他身后的奇柯和拉尔夫。
“还有，你们昨在街角车里的观察姿势，太刻意了。”
“如果想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用伪装得这么……”
他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汇，最后淡淡地，“辛苦。”
寂静。
废旧球场里只剩下风吹过破旧球网的细微声响。
杜杜张着嘴，彻底愣住了，脸上的“业余爱好者”表情碎得一干二净。
奇柯脸上的嬉笑也僵住了，碧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卧槽”。
就连远处一直保持冷静的拉尔夫，瞳孔也是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们预想了各种可能，包括被拒绝，包括需要更多试探，甚至包括对方可能会被激怒或者表现出惊讶。
唯独没预想到，对方不仅早就发现了他们，还在他们自以为是的伪装刚登场不到两分钟，就直接、精准、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们。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通过一个细微到极致的肌肉运动习惯，直接点破了杜杜试图隐藏的职业身份特征！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观察力？以及对人体运动力学何等精深的理解？
这子……根本不是冰原下的狐狸。
他是能把一切看穿，却能将自己完美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怪物。
拉尔夫·莱因哈特深吸一口气，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他知道，所有的试探和伪装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走到场边，隔着球网，目光沉静地看向场内的神崎凛司，首次用正式而认真的语气开口：
“失礼了。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拉尔夫·莱因哈特。这两位是奇柯·巴连廷和杜杜·欧邦度。我们来自美国U-17代表队。”
他微微停顿，直视着神崎凛司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我们为你而来，神崎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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