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慧芬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既然一切都完了。
省委副书记夫饶身份没了。
未来的生活也没了。
那还挣扎什么？
还乞求什么？
她什么都不会。
这是她作为汉东大学知名教授，作为高育良的妻子，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哪怕是阶下囚。
她也要保留这份属于知识分子的，可笑的尊严。
吴慧芬摆出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整个人重新靠回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对于她的反应。
楚风似乎并不意外。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体面？”
楚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吴慧芬，你好像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他转过身从记录员的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动作不疾不徐。
然后。
楚风走回吴慧芬的面前。
将那份文件袋，轻轻地放在了她身前的桌子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让吴慧芬闭着的双眼，猛地一跳。
“这是你的那位情人，赵霖的口供。”
楚风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像魔鬼的低语，钻进吴慧芬的耳朵里。
吴慧芬的身体。
瞬间僵硬！
赵霖......
他......
他竟然也......
一股极致的恐慌与羞耻。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吴慧芬不敢睁开眼睛。
不敢去看那份文件。
她害怕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人用最冰冷的文字记录下来。
“看来，你不想看。”
楚风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点惋惜。
“那我就给你念念吧。”
“某年某月某日，汉东大学，明史研究系办公室......”
“住口！”
吴慧芬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双目赤红地瞪着楚风，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兽。
那份维持了半生的优雅与知性。
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楚风停了下来。
看着这个彻底失态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将文件袋，朝她的方向，又推了推。
“自己看吧。”
吴慧芬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牛皮纸袋，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一条毒蛇。
理智告诉她，绝不能碰。
可一种好奇又驱使着她，想要知道赵霖那个懦夫，到底都了些什么。
最终。
她还是伸出了手。
手指触碰到纸袋的瞬间，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可最终。
她还是一咬牙，将里面的文件，抽了出来。
那只是一叠薄薄的A4纸。
此刻在吴慧芬的眼中，却重若千钧。
她的目光，落在了纸页上。
第一行字就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上面详细记录了她和赵霖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以及，之后发生的一牵
赵霖的记忆力，好得惊人。
每一次的幽会。
每一次的私语。
甚至......
每一次在床上。
她情动时的胡话。
都被他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那些最私密，最不堪，最让她羞于启齿的细节，就那样赤裸裸地，变成了黑纸白字。
呈现在她的面前。
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她的尊严，一片片地割开，露出里面早已腐烂的血肉。
吴慧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的身体，抖如筛糠。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汉东大学的广场上。
任由成千上万的学生，对着她指指点点。
那种极致的羞辱感，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他怎么敢......”
吴慧芬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她想不通。
那个平日里对她温柔体贴，将她奉若神明的年轻男人。
怎么会变得如此狠毒，如此卑劣！
“吴教授。”
楚风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如同地狱的判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交代你所有的问题。”
“作为交换，这份口供将封存。”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几个人，不会再有人知道里面的内容。”
“你的名誉，你作为大学教授的声望，都可以保全。”
楚风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保持你的沉默。”
“那么，这份口供的复印件，明一早就会出现在汉东大学校长的办公桌上。”
楚风精准地抓住了吴慧芬最在乎，也是唯一的软肋。
高育良倒了。
吴慧芬可以不在乎。
未来的自由没了。
她也可以不在乎。
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那是她活了半辈子，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
是她区别于那些庸脂俗粉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如果连这个都没了。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
吴慧芬抬起头，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看着楚风。
她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摧枯拉朽般地彻底击碎。
所有的坚持。
所有的体面。
所有的尊严。
都在这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口供面前，化为了齑粉。
她再也撑不住了。
“我......”
“我什么都......”
吴慧芬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只求能用坦白，换回一丝可怜的体面。
至少。
不要让她和赵霖的丑事，传遍整个汉东大学。
吴慧芬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知性优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绝望。
“高育良他......他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
“自从他主政吕州开始，整个人就变了。”
“变得让我感到陌生，感到害怕。”
吴慧芬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那些被她尘封在心底，不愿去触碰的往事。
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开始频繁地参加各种饭局，每都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身上总带着一股我不熟悉的香水味。”
“他不再跟我谈论学术，不再跟我聊明史。”
“他跟我的，永远都是权力，都是斗争，都是那些我听不懂的人和事。”
吴慧芬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
“我那时候还傻傻地以为，他只是工作太累了。”
“直到有一......”
她的声音。
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直到有一，我在他的公文包里，发现了一张女饶照片！”
“还有一个地址，就在吕州的月亮湖山庄！”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敢相信，那个满口仁义道德，在我面前永远扮演着正人君子的丈夫，竟然会在外面养女人！”
吴慧芬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那张保养得夷脸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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