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警官的手电筒光照在“第13号实验体”的牛皮纸袋上停留了三秒，他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两下，警服下的红绳结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他没有急着掏出手铐，反而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了门口，皮靴后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先生，解释一下。”
林观鹤把舌尖抵在后槽牙上。
橘子糖的甜味已经差不多化没了，嘴里泛起一丝苦味，就像此刻喉咙里的血腥味。
他扯下外卖箱上的束口绳，檀木盒在箱子底部碰撞出沉闷的响声：
“赵哥，您见过被食魂鬼啃食了生魂的尸体吗？”
他指了指沈砚冰手机里的尸检照片，“李总心脏上的蜂窝状灼伤，和这日记里写的逆鳞腐蚀阴气完全吻合——您要抓的不是我们，而是养鬼的人。”
赵警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
他盯着林观鹤肩头渗出的血渍，又扫过沈砚冰白大褂上若隐若现的解剖刀红绳，突然伸手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红绳结：
“仓库里那只鬼，我奶奶教我系的辟邪结被它撞反了。”
他把红绳攥成一团，塞进裤兜，“吧，要我怎么配合。”
“先让张查服务器。”
林观鹤踢了踢缩在文件柜旁的张。
这子正盯着“第13号实验体”的纸袋发呆，听到名字猛地抬起头，眼镜片上的反光晃了晃：
“对、对！李总上个月让我给服务器加了三重加密，是……是要存‘不能见光的研究资料’。”
他摸出工牌卡，指腹在芯片位置蹭得发红，“我猜那些异常数据还在后台日志里！”
沈砚冰突然按住林观鹤的手腕。
她的指尖冷得像解剖刀，却精准地按在他伤口上方的动脉上：
“先止血。”
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药盒，“阮霜给的金疮药，她非比符咒管用。”
林观鹤看着她低头给自己上药的侧脸。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药粉的苦味，倒比刚才的腐臭味好受一些。
他用余光瞥见赵警官掏出手机打电话——这位警察正在跟局里申请临时调阅服务器的权限，通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尾音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出了事我担着。”
负一层服务器机房的门“咔”的一声弹开时，张的后颈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穿着防静电鞋套冲进机房，金属柜里的服务器嗡嗡作响，蓝光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林观鹤刚跨进去就皱起了眉头——系统在识海中轻轻颤动，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就像烧了一半的符纸。
“看这里！”
张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的蓝光把他的脸照得发青。
“这是上周三凌晨两点的操作记录，有人用管理员权限清空了‘c - 17’文件夹，可删除日志里……里有残留的碎片！”
他点开一个隐藏窗口，无数乱码突然涌了出来，其中夹杂着几个清晰的词组：“幽影会”“逆鳞培育”“实验体觉醒”。
林观鹤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诛邪剑在裤袋里微微发烫，剑身的蓝光透过布料洇出淡淡的光晕。
他凑近屏幕时，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检测到邪祟加密信号！】
【宿主当前境界可破解70%，建议配合阴阳眼传人】
“沈法医，过来。”
他转头喊道，却看见沈砚冰正蹲在服务器柜旁，用解剖刀挑开了一块松动的挡板。
挡板后面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字迹和李总日记里的钢笔字一模一样：
“幽影会要求本月完成13号实验体的魂体融合，逆鳞活性必须维持在90%以上——否则，食魂鬼会反噬。”
赵警官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起来。
他掏出执法记录仪，对准便签纸，镜头都在晃动：
“幽影会……我查过近十年的悬案，三起跨国富豪暴毙案都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猛地抬起头，警帽檐压得低低的，“李总上个月确实接过海外电话，备注是‘宗教研究会’，但信号源定位在……在埃及沙漠。”
林观鹤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日记里“1997年7月15，埃及沙漠捡到青鳞”的记载，想起仓库里食魂鬼冲向自己时眼里的疯狂——原来这只鬼物根本不是失控，而是被人养着当“实验素材”，而自己，竟成邻13号“融合对象”。
“张，把这些数据全部打包。”
他扯下外卖箱的束口绳，把檀木盒和便签纸心地塞进去，“赵哥，您现在回局里调十年前的宗教研究会档案，重点查埃及考古项目。”
他摸出阮雪塞给他的橘子糖，剥开后放进张嘴里——这子的嘴唇白得像解剖室的瓷砖，“你跟我去中医馆，阮霜的阴阳眼能破解剩下的乱码。”
沈砚冰突然扯住他的袖子。
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服务器机房的灰尘，却依然挺得笔直：“我跟你们一起。”
她晃了晃手机里的青鳞照片，“法医也能查邪祟。”
赵警官把执法记录仪收进怀里。
他拍了拍林观鹤的肩膀，力度重得像是在确认什么：“明早般，我带十年前的案卷去中医馆。”
他转身时，警服下摆扫过服务器柜，带起一阵风，把张屏幕上的乱码吹得更乱了，“但林先生——”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
“要是骗您，这糖我吞十颗。”
林观鹤晃了晃糖纸，冲他笑了笑。
橘子糖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混合着肩头伤口的疼痛，倒像是某种预兆。
张突然指着屏幕尖叫起来：
“数据在消失！有人在远程删除！”
林观鹤的诛邪剑“嗡”的一声出鞘。
蓝光裹住他的手掌，他按在键盘上的瞬间，系统识海里炸开刺目的金光——乱码被撕开一道口子，最后一行字闪过：
“13号实验体定位成功，幽影会·夜枭将亲自主持融合仪式……”
机房的灯突然全灭了。
黑暗中，沈砚冰的手准确地握住他的手腕。
张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一股年轻人生涩的热气：
“我、我记下来了！夜枭……夜枭是幽影会的人！”
林观鹤在黑暗中把诛邪剑收回剑鞘。
剑身的蓝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照见沈砚冰眼里跳动的光芒。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
“夜枭，是吧？”
他扯了扯外卖箱的背带，“那正好——我这个最浪师，还没斩过活的邪祟头目。”
服务器的嗡嗡声突然升高，像某种古老的号角。
黑暗中，有细碎的青鳞声从通风管道钻进来，轻轻落在林观鹤脚边。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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