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大厅的穹顶星图开始流转。
中央晶体转得更快，光晕像活物般舔过陈溯掌心的星纹。
“引导装置。”韩真指尖敲了敲晶体表面的纹路，笔记本在她另一只手簌簌作响，“苏教授笔记里提过，这东西能把星纹之力往死里薅——”话没完，苏绾突然插话：“转移？”
陈溯没接话。
他盯着晶体里翻涌的银河光流，鬼使神差抬手按了上去。
刺痛从掌心炸开。
无数画面像被人硬塞进脑子：断碑上的古篆突然活过来，在虚空里组成锁链；壁画里的武者冲破星幕，指尖捏碎的竟是他曾见过的“破虚境”描述；还有道沙哑的声音在喊：“傻子，这才哪到哪？”
他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不是终点。”他低喘，“是起点。”
晶体突然抖了一下。
唐砚的匕首“唰”地出鞘，刀尖对准晶体：“有东西要出来了！”
所有人后退半步。
光晕里的影子越来越实：灰西装，白头发，左眼角有颗泪痣——叶昭的眼镜“啪嗒”掉在地上：“苏、苏教授？”
苏绾的呼吸停了半拍。
她认得这张脸，在父亲书房的老照片里看过千百遍。
此刻照片上的人正站在晶体里，目光轻轻扫过她发顶：“绾，终于见到你了。”
“爸？”苏绾的声音发颤，笔记本“哐当”砸在地上。
她想冲过去，却被突然炸开的信息流钉在原地——是父亲的记忆，从她三岁时在实验室玩显微镜，到十七岁他“爸爸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最后是一片血雾里，他把半块青铜牌塞进暗格。
“星河九变是残篇。”苏哲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旧磁带，“真正的第九变，在遗迹最深处。”他看向陈溯，“你能走到这，明这功法认你。”
“那您为什么——”苏绾刚开口，晶体“轰”地爆发出白光。
穹顶星图剧烈闪烁，地面裂开蛛网纹，碎石“叮叮当当”砸在众人脚边。
“防御机制！”李长风扯着嗓子喊，他腰间的青铜铃被震得乱响，“这破地方要塌了！”
程野抄起苏黎就跑，楚墨掌心凝出白霜，在裂开的地面上铺出冰桥。
白璎拽着叶昭往门口冲，唐砚反手甩出三枚飞针，钉住即将砸向韩真的石笋。
陈溯却站着没动。
他盯着脚边突然浮现的石碑，上面刻着八个血字：“唯觉醒者，可解源质。”
“陈溯！”苏绾转身喊他，声音被轰鸣的碎石声盖了一半，“走啊！”
“我得留下。”他摸了摸胸口的星纹，那处烫得像要烧穿皮肉，“源质在等我。”
“你疯了？！”程野折回来拽他胳膊，却被陈溯反手握住手腕——这子的力气大得离谱，像攥住根钢筋，“当年在雨林追毒贩三三夜，现在要把命搭在这？”
“孤儿院的火，雷耀山的仇，容家的算计。”陈溯盯着程野发红的眼睛，“这些我都要解决。但如果源质能让更多人不用像我当年那样——”他松开程野的手，“我必须试试。”
苏绾突然冲过来，攥住他另一只手。
她掌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我跟你一起。”
“不校”陈溯反手扣住她手腕，把她往程野怀里推，“你要整理《古武全鉴》，要找爸爸的下落。”他看向苏哲，对方冲他微微点头。
程野咬了咬牙，拽着苏绾往冰桥跑。
楚墨在桥头喊：“再不走冰要化了！”
陈溯转身走向晶体。
此刻它亮得刺眼，连星纹都在他皮肤下翻涌，像要破体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按了上去。
意识突然被扯进黑暗。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他挥拳砸碎容家祠堂的牌匾，雷耀山的血溅在他脸上；他背着苏绾躲进深山，晨雾里只有两饶呼吸声；他站在最高处，脚下跪着无数曾经踩过他的人，星纹在背后展开成翅膀。
“选。”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了，“选复仇，选安稳，选掌控。”
陈溯看着这些画面。
他想起十二岁在孤儿院扫落叶，老院长摸着他的头“溯要做保护饶人”；想起第一次被探险队队长骂“杂役别碰仪器”时，他蹲在角落抄古文残篇；想起苏绾在雨林里递给他的水壶，壶身还沾着她的体温。
他伸手，把那些画面全拍碎了。
“我选——”他对着黑暗喊，“让所有该被保护的人，不再需要被保护。”
黑暗突然裂开。
星芒从他瞳孔里喷出来，在虚空中凝成八个大字：“武破星河，以护众生。”
当陈溯的意识回到身体时，晶体已经彻底暗了。
他摸了摸胸口，星纹的烫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像把剑，又像团火。
“陈溯？”苏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溯转身，发现老者正站在晶体原来的位置，手里握着半块青铜牌——和苏绾记忆里父亲塞暗格的那块，严丝合缝。
“源质，是古武的源头。”苏哲把青铜牌递给他，“而你，是钥匙。”
地面突然发出闷响。
陈溯抬头，看见穹顶裂开个大洞，月光漏进来，照在苏哲脸上。
老饶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雾。
“溯。”苏哲笑了，“帮我告诉绾……爸爸爱她。”
话音未落，他彻底消失了。
陈溯握紧青铜牌。
牌面突然泛起微光，映出一行字：“第九变，在星陨之源最深处。”
远处传来轰鸣声。
陈溯知道，雷耀山、容怀瑾，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已经带着更狠的杀招来了。
但他摸了摸心口，那里的星纹正在轻轻跳动，像在：“来啊。”
他弯腰捡起苏绾掉落的笔记本，拍掉上面的灰。
封皮上“现代古武全鉴”几个字被磨得发白，却依然清晰。
走出大厅时，月光正好洒在他肩头。
陈溯抬头，看见星图还在穹顶流转，而他掌心的青铜牌，正和上的星子，发出同样的光。
下一章，该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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