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坤宁宫内檀香袅袅，马皇后亲自指挥宫女们布置宴席。
红漆雕花长案上，摆满了苏绣宫灯，案头插着刚折下的白玉兰，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娘娘，英王妃到了。\"宫女素云轻声禀报道。
马皇后放下手中的银匙，抬头望去，只见谢君瑶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裙，发间斜簪一支珍珠步摇，正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殿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谢君瑶福身行礼。
马皇后连忙上前，一手将她扶起：\"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她细细打量着谢君瑶，眼中满是慈爱：\"瑶儿，许久未见，倒是清减了些。\"
谢君瑶眼圈微红：\"让娘娘挂心了。自从王爷去了南洋，臣妾每日里悬心，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阿盖的华服已换成了一袭素色襦裙，倒更显出几分温婉，也跟着叹了口气：\"姐姐得是。王爷在南洋日夜操劳，既要防备外敌，又要安抚百姓，着实辛苦。\"
马皇后拉着两饶手，走到案前坐下：\"今日把你们叫来，就是想让咱们娘儿几个好好聚聚。来，先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点心。\"
着，亲自拿起银碟，夹了一块桃花酥递给谢君瑶，又给阿盖盛了一碗莲子羹。
谢君瑶咬了一口点心，赞道：\"还是宫里的点心做得精致，臣妾在王府里，总也吃不出这个味儿。\"
阿盖喝了口莲子羹，笑道：\"娘娘这手艺，怕是连御厨都要自愧不如。在南洋时，王爷常念叨着娘娘做的桂花糕，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马皇后闻言，眼眶微微湿润：\"文正这孩子，从就爱吃我做的糕点。如今他远在南洋，我这心里，着实想念的紧......\"
谢君瑶连忙握住马皇后的手：\"娘娘放心，王爷在南洋一切都好。前几日来信，新开垦的良田已经开始插秧，私塾也收了两百多个学生。\"
阿盖也接口道：\"是啊，如今南洋百姓安居乐业，都念着王爷的好，当地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给将士们送水送饭，还帮忙运送物资。\"
马皇后欣慰地点点头：\"文正有你们辅佐，是他的福气。对了，阿盖，你与瑶儿相处得可好？\"
阿盖看向谢君瑶，眼中满是笑意：\"姐姐待我极好，这些日子教了我不少规矩，还送了我许多首饰。\"
谢君瑶轻轻拍了拍阿盖的手：\"什么见外的话，咱们姐妹之间，本就该相互照应。\"
正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朱标带着朱雄英走了进来。
朱雄英一见到马皇后，便扑进她怀里：\"祖母，孙儿想您的故事！\"
马皇后抱着孙子，笑得合不拢嘴：\"乖孙儿，有没有听母亲的话？\"
\"雄英最听话了！\"朱雄英仰着脸，\"父亲，等大伯父回来了，要带雄英去骑马射箭！\"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朱标走到马皇后身边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肴，赞道：\"母后的手艺还是这般好，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马皇后给朱标夹了一筷子菜：\"就你嘴甜。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席间，众人笑笑，气氛十分融洽。阿盖起南洋的风土人情，什么会变色的珊瑚礁，能学人话的鹦鹉，听得朱雄英眼睛都直了。
\"阿盖伯母，南洋真有那么好玩吗？\"朱雄英拽着阿盖的衣袖问道。
阿盖刮了刮他的鼻子：\"当然了！等你长大了，伯母带你去南洋玩，咱们坐着大船，去看会发光的鱼，还有猴子！\"
朱雄英兴奋得直拍手：\"好啊好啊！我还要让大伯父教我打仗！\"
众人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唯有朱标和马皇后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酒过三巡，马皇后突然握住谢君瑶和阿盖的手：\"瑶儿，阿盖，你们都是文正的媳妇，我把你们当亲闺女看待。如今文正远在南洋，你们更要相互扶持。\"
谢君瑶和阿盖同时点头：\"娘娘放心，我们明白。\"
马皇后叹了口气：\"陛下这些年，为了江山社稷，变得越来越多疑。文正的事，还得多亏了阿盖这次进京。\"
阿盖连忙道：\"娘娘言重了。王爷对大明忠心耿耿，阿盖不过是了些实话。\"
朱标也道：\"是啊，兄长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理应得到父皇的信任。\"
正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乾清宫那边传来消息，陛下又咳血了！\"
马皇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朱标立刻站起身：\"母后，您先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谢君瑶和阿盖也站起身：\"娘娘，我们陪您一起去。\"
一行人匆匆赶往乾清宫，只见朱元璋半躺在龙榻上，脸色蜡黄，嘴角还沾着血迹。太医们围在床边，神色凝重。
\"重八！\"马皇后平床边，握住朱元璋的手。
朱元璋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马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妹子，你来了......\"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马皇后声音哽咽。
\"不碍事......\"朱元璋咳嗽了几声，\"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朱标走到床前，跪在地上：\"父皇，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朱元璋抬手想摸摸朱标的头，却因气力不足缓缓垂下。
他看向阿盖，气若游丝道：\"告诉文正...咱...信他...\"
话音未落又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素帕。
马皇后慌忙替他顺着背，眼泪簌簌落在龙袍上。
阿盖扑通跪地：\"陛下放心，王爷定会火速赶回！\"
谢君瑶也跟着叩首，发间步摇随着颤抖轻晃。
朱雄英被常氏抱在怀中，看着祖父苍白的脸，突然\"哇\"地大哭起来：\"祖父不要生病！雄英把最喜欢的糖糕都给你！\"
朱标强忍悲痛，低声吩咐：\"速传太医院全力救治，封锁消息以免人心惶惶。\"
他转头望向母亲，发现马皇后鬓边白发又添了几缕，曾经矫健的身影此刻佝偻着，满心都是酸涩。
三日后，朱文正收到八百里加急密信时正在校场练兵。
烛火下，他读着信笺上\"陛下病重，盼归\"几字，握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
次日黎明，他便驾着战船冲破晨雾，向着京城疾驰而去，船帆上\"英\"字大旗猎猎作响，似要撕裂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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