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桃花开得正盛时，林清浅已能隔着锦缎摸到腹中胎儿的动静。那家伙总在卯时三刻踢她肚皮，像极了陆沉舟从前晨起练剑的时辰。她坐在医馆檐下，望着檐角悬挂的火蝶风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振翅声——不是风铃响动，是浅蝶在她发间振翅。
\"林姑娘，有位老先生求诊。\"桃掀开竹帘，语气里带着迟疑，\"他戴着斗笠，是从苗疆来的。\"
林清浅攥紧手中的绣绷，针尖刺破绢布，在\"沉舟\"二字上晕开红点。来者斗笠边缘垂着蛊族特有的银穗，腰间挂着的不是药囊，而是个巧的竹制蝶笼。
\"先生哪里不适？\"她示意桃退下，指尖已扣住袖中的赤焰草。
老人摘去斗笠，露出左眼上的蝶形疤痕，正是当年陆老将军留给苗疆圣女的印记：\"林姑娘腹中的孩子，可是叫蝶儿？\"他打开蝶笼，里面躺着只奄奄一息的火蝶，翅膀上的赤焰纹路竟在流血，\"浅蝶受伤了，陆将军的残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林清浅猛地起身，腹中一阵抽痛：\"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谁？\"
老人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与她母亲的玉佩拼合，竟映出陆沉舟的全息影像：\"我是当年守护圣坛的巫祝。\"影像中的陆沉舟身着苗疆服饰，身后跟着幼年的清禾清萝，\"若想让浅蝶化人，需在月圆之夜带孩子去圣坛旧址，用圣女血与火蝶共鸣。\"
医馆外忽然传来马嘶声，三匹蒙着黑纱的骏马停在巷口。老人指尖蘸水，在桌上画出蛊文：\"陆家余孽追来了，他们想要你腹中的孩子，完成最后的百蝶计划。\"
林清浅摸出软剑，剑柄上的\"浅\"字在暮色中泛着红光。她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陆沉舟站在圣坛废墟中，胸口的火蝶印记正在碎裂，而他们的孩子握着一只完整的火蝶，对着她笑。
\"走。\"她将绣绷塞进桃手中，\"替我看好医馆，若有人问起，就我去采赤焰草了。\"
三日后，苗疆圣坛旧址。林清浅摸着腹部穿过蛊雾林，这次她未用赤焰草辟雾，而是任由雾气缠绕，竟看见无数火蝶在雾中穿梭，每只翅膀上都映着陆沉舟的脸。
\"母亲，别怕。\"腹中忽然传来稚嫩的声音，林清浅惊觉那是胎儿的意识，\"蝶儿帮爹爹回家。\"
圣坛废墟中央，浅蝶正在枯枝上振翅，翅膀透明如琉璃，隐约可见陆沉舟的轮廓在其中挣扎。老人摘下蝶形疤痕的面具，露出底下清禾的脸——原来她并未死去，而是用蛊术改头换面。
\"阿姊用最后一丝血脉护住了浅蝶。\"清萝从雾中走出，手中握着母亲的银镯，\"现在需要你和孩子的血，让陆将军的残识与浅蝶融合。\"
林清浅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浅蝶身上，却见它反而变得虚弱。胎儿在腹中剧烈胎动，竟有火光从她衣襟透出，化作一只迷你火蝶，停在浅蝶翅膀上。两只蝴蝶瞬间融合，发出耀眼的红光。
\"以我血，引蝶魂，双生归位，万象更新！\"清禾念动咒语，圣坛废墟下升起青铜祭坛，坛中央浮现出陆沉舟的虚像，与浅蝶重叠。
陆家余孽的箭矢破空而来时，林清浅被清萝按在祭坛后。她看见浅蝶振翅挡在虚像前，翅膀碎片化作火雨，竟将箭矢烧成灰烬。胎儿再次传来意识：\"爹爹，接住我。\"
火蝶突然冲向虚像，陆沉舟的身体开始凝聚，从透明逐渐变得真实。林清浅看见他左胸的蝶形印记变成了双色——赤焰与雪魄交织，正是他们孩子的血脉颜色。
\"浅儿，我回来了。\"陆沉舟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温柔，他伸手拂过她鬓角的桃花，\"蝶儿很乖，一直在帮我凝聚形体。\"
清禾忽然发出警告：\"心！百蝶计划的终极蛊王来了！\"
废墟边缘，一个身着百蝶衣的男子缓步走来，每只蝴蝶翅膀上都刻着陆家暗纹。他抬手间，无数冰蚕幼虫从地下钻出，竟是用陆老将军的骸骨炼制的\"骨蚕\"。
\"陆沉舟，你以为毁了母巢就赢了？\"男子张开双臂，冰蚕幼虫在他掌心聚成蛊王形态，\"真正的蛊王，是你儿子的血！\"
林清浅护住腹部，却见陆沉舟轻笑一声，胸前的双色蝶印发出强光。浅蝶残片突然汇聚成铠甲，覆在他身上：\"你忘了，我现在既是蛊，也是药。\"
火与冰的交锋间，林清浅听见孩子的笑声。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竟长出透明的蝶翼，轻轻一挥，便有赤焰草的种子在冰蚕群中生根发芽，瞬间长成丈高的火草，将蛊王包裹其郑
\"这是...圣女与火蝶的共生形态。\"清禾惊呼，\"林姑娘，你和孩子，才是真正的灭蛊容器。\"
蛊王在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化作飞灰。陆沉舟摘下蝶翼铠甲，露出里面染血的青衫，左胸的印记已变成静止的蝴蝶，唯有触角轻轻颤动。
\"没事了。\"他抱住林清浅，下巴抵着她发顶，\"以后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和蝶儿，看遍江南的花。\"
月光染透苗疆群山时，一行人踏上归途。林清浅摸着陆沉舟胸前的蝴蝶印记，忽然想起母亲密信的最后一句：\"真正的长生，是爱你的人永远在你身边。\"
\"沉舟，你蝶儿会喜欢画舫吗？\"她靠在他肩头，听着浅蝶在孩子周围振翅的声音。
\"他若不喜欢，就换艘更大的。\"陆沉舟轻笑，指尖抚过她腹部，\"不过我猜，他会像你一样，喜欢船头的桃花，和船尾的金鱼。\"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卯时三刻。林清浅抬头，看见边的流萤与火蝶共舞，组成蝴蝶形状的光带。这次，她没有落泪，而是握紧陆沉舟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她的春，终于真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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